寂静的密室里，囚禁着钢骨神魂的晶体容器，正散发着不甘的红光。
凌渊开口打破了寂静。
“告诉我，关于天庭的一切。”
容器里，那团代表钢骨神魂的红光剧烈的闪烁冲撞了一阵，竟然很快就平息了。
接着，一道意念从容器中传出，直接响在凌渊的识海里，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呵呵……天庭？你居然知道天庭？”
这道意念没有求饶和恐惧，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像是在看一个刚学会走路就想去研究星空的婴儿。
“有趣，真是有趣。”
钢骨的神魂波动中充满了戏谑，“你有着连我都看不懂的、能对抗终结之力的混沌大道，却对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一无所知。
你就像一个拿着神兵的婴儿，甚至不知道手里的武器是干什么用的，又要打谁。”
“你以为，你赢了我，就赢了一切吗？”
“我告诉你，在我，或者说，在天庭眼里，你和我，甚至那个始魔宗魔子，都没什么区别。我们都只是这片巨大试验场里，活跃一点的、等着被修正的错误数据而已。”
凌渊微微皱眉。
他能感觉到，钢骨不是在虚张声势。
这个刚当上噬星者之王的家伙，就算成了阶下囚，那股枭雄的劲儿也没变。
他的底气，来自于他知道的更多东西。
“看来，你是不准备说了。”
凌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说？我当然会说。”
钢骨的意念波动中带着冰冷的逻辑，“但不是现在。情报是有价值的。
我脑子里关于天庭的情报，比我这条残魂的命值钱多了。你想要，行，拿出等价的东西来换。”
“比如？”
凌渊问道。
“比如……我的自由，然后你奉我为王，把你这身混沌神体当祭品，帮我踏上更高的维度！”
钢骨狂妄的意念轰然爆发。
凌渊沉默片刻，缓缓抬起眼，用那双一半混沌、一半死寂的眼睛，平静的看着容器里那团嚣张的红光，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我给过你机会了。”
话音刚落，凌渊贴在容器上的右手，爆发出一缕漆黑的气息！
神殇之力！
这股力量不是单纯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法则侵蚀。
它像病毒一样，顺着凌渊的手掌注入容器，精准的缠上了钢骨那团猩红色的神魂本源。
没有惨叫。
甚至没有能量的碰撞。
因为，这是一种没法抵抗，只能承受的“终结”。
钢骨的神魂，瞬间体验到了一种极致的折磨。
他感觉自己正在从根源上被‘抹除’。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构成自己神魂的每一丝本源，都在这股力量下被终结。
记忆在消失，思维在崩溃，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在被擦掉。
这个过程，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用橡皮擦，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一点一点的抹掉，不留任何痕迹。
容器里，那团红光疯狂闪烁，扭曲着变得暗淡，眼看就要熄灭。
然而，就在凌渊以为对方快要崩溃的时候。
那团已经很微弱的猩红魂火，竟然骤然一凝！
“最优解……成本……收益……”
一阵混乱又带着绝对理性的破碎意念，从魂火中艰难的传了出来。
钢骨竟然靠着他那超出常人的、几乎把自己都当成工具的绝对理性和意志力，在这种足以让圣人都疯掉的酷刑下，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虽然神魂本源已经受了重创，但他的核心理智，竟然没彻底崩溃！
凌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个敌人，确实不简单。
“停……停手……”
终于，钢骨那充满痛苦和虚弱，但还保持着逻辑的意念，再次响起。
凌渊心念一动，那缕神殇之力缓缓收回。
容器内的猩红魂火这才稳住，没有彻底熄灭，但光芒已经比之前暗了九成多。
“我……承认……我低估了你。”
钢骨的意念断断续续，却没了之前的狂妄，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你确实有……折磨我到永远的手段。继续对抗，不划算。所以……我改主意了。”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说。”
凌渊惜字如金。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天庭的一切。但我不会一次性说完。”
钢骨的神魂波动逐渐稳定，“我会把我知道的秘密，分批告诉你。每说一个，你都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就是他身为枭雄最后的筹码。
他要用脑子里的情报，换取自己“存在”下去的可能。
“你的第一个条件是什么？”
凌渊问道。
“很简单。”
钢骨毫不犹豫的说，“第一，立刻停下这种折磨。第二，用你的混沌大道发誓，等我说完所有秘密，你不能毁掉我的神魂。”
“我可以答应你。”
凌渊的回答很干脆。
他很清楚，对付这种意志力像钢铁一样的枭雄，单纯的酷刑效率太低。
用交易的方式，反而能更快撬开他的嘴。
“但我的誓言，只保证你‘存在’，至于以什么形式存在，由我来定。”
凌渊冰冷的声音，让钢骨的神魂为之一颤。
但他没得选。
“……成交。”
得到凌渊的承诺后，钢骨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那些庞大又禁忌的信息。
过了很久，他那虚弱的意念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好，作为交易的开始，我就告诉你关于天庭的第一个，也是最基础的一个秘密。”
“你听好了。”
“天庭，它几乎不以任何组织或势力的形式出现。”
“在大多数时候，它更像一种自然现象，是宇宙为了维持稳定，产生的自我修正机制。”
“它在世间的执行者，代号统一叫作——天庭行走。”
凌渊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自己即将接触到这个世界最深层，也最残酷的真相。
“天庭行走……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可以是任何人。”
钢骨的意念中，流露出一丝源自血脉记忆的恐惧。
“他们可能是德高望重的宗门圣主，可能是惊才绝艳的少年天骄，也可能是你身边不起眼的兄弟，甚至可能只是路边快饿死的乞丐。”
“他们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完美的融在这个世界里。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查不出他们有问题。”
“直到需要执行修正任务的时候。”
“那时，他们体内的修正烙印会被激活。他们会暂时抛弃个人的一切，变成最冷酷无情的天道之手，用最快的速度，抹掉任何被天道智脑判定为‘异数’的存在。”
“他们之间基本没有联系，就像一个个独立的杀毒程序，被安插在世界各地，唯一的任务就是清除病毒。”
说到这里，钢骨的神魂波动，出现了一丝无法抑制的痛苦。
“我的母族，技师一族，就是这么被毁掉的。”
一段血色的记忆，在他识海中展开。
“我的种族天生就是工匠和智者。
我们不擅长修炼，但对能量和规则的应用到了极点。
我们能造出批量生产皇者的基因熔炉，也能造出跨越星海的维度引擎……”
“我们的技术碰到了禁忌，然后，修正就来了。”
“执行者，是一个在我们星系做了一千多年生意、看起来很和蔼的老商人。
我们所有人都认识他，很多小孩都吃过他送的糖。”
“直到那一天。”
“他走到我们母星的中央广场，对我们所有人说了一句话——‘根据天道法典第37条，该文明已触及维度穿梭禁区，判定为二级异数，启动格式化修正。’”
“然后，他只是打了一个响指。”
“我们引以为傲的舰队，瞬间从内部瓦解，变回了最原始的铁水。
我们赖以生存的城市，所有建筑瞬间崩解成了沙土。
我们数不清的族人，身体和神魂，也都在一瞬间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格式化’，变成了最纯粹的能量，消散在宇宙里。”
“一夜之间，一个辉煌的星际文明，连同它的所有历史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我当时在一艘做亚空间跳跃测试的飞船上，正好碰到了时空乱流，才侥幸逃过一劫……”
钢骨的神魂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这段埋在血脉里的记忆，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而凌渊，则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不寒而栗。
天庭行走…… 修正烙印…… 格式化…… 这些冰冷的词，在他脑中勾勒出了一个比任何魔宗、皇朝都恐怖无数倍的敌人。
他要对抗的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而是一个运转了亿万年的、冰冷的宇宙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