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南岸的战场被晨雾笼罩，关保的残部缩在临时筑起的土垒后，旗帜歪斜，士兵们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粮营方向的浓烟虽已淡去，但焦糊味仍飘在风里，像一记记耳光抽在每个叛军脸上——昨夜逃到此处时，三万大军已只剩八千残兵，若不是王保保的骑兵未及合围，他们早已成了阶下囚。
“将军，夏军又在列阵了！”亲兵指着对面的阵营，声音发颤。王保保的玄甲骑兵列成整齐的锋矢阵，银白铠甲在雾中泛着冷光，张玉的步军则在两翼展开，弓弩手搭箭待发，连阵型移动都悄无声息。关保攥紧了腰间的弯刀，刀柄上的红宝石已被汗水浸得发滑，他知道再等下去，士兵们的胆气只会彻底散尽。
“传我将令，全军出阵！”关保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他拍马冲到阵前，对着夏军阵营高喊：“王保保！你敢不敢与我单挑？若我输了，全军投降；若你输了，就放我们退回汉中！”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出，震得雾珠从草叶上滚落。
夏军阵中一片哗然。张玉策马来到王保保身边：“将军，此乃激将法，关保想借单挑挽回军心，不可上当。”王保保却笑了，他拍了拍“踏雪”的脖颈，这匹白马烦躁地刨着蹄子，显然已嗅到了战场的气息。“他要战，我便战。”王保保取下背上的长枪，枪尖在晨光中闪着寒芒，“若能生擒他，叛军不战自溃，比强攻少折损多少弟兄。”
不等张玉再劝，王保保已策马冲出阵前。“踏雪”四蹄翻飞，如一道白影掠过战场，玄甲在雾中划出残影。关保见他应战，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嘶吼着迎了上去，弯刀高高举起，带着破空之声劈向王保保的头顶。
“铛！”长枪与弯刀碰撞，火星在雾中炸开。王保保只觉手臂发麻，关保的力气竟比他预想的更大——这叛将早年曾是林缚麾下的先锋，在漠北与瓦剌作战时以悍勇闻名。他借势侧身，长枪顺势横扫，逼得关保后仰闪避，黑马的前蹄腾空而起，险些将他掀翻。
第一回合平分秋色。关保稳住身形，弯刀再次劈出，这次却专挑长枪的枪杆弱点——那是早年与瓦剌作战时留下的一道细痕。王保保早有防备，枪尖一转，避开刀锋的同时，枪杆猛地撞向关保的手腕。关保吃痛，弯刀险些脱手，连忙勒马后退，与王保保拉开距离。
“好身手！”关保喘着粗气，眼中的轻视已换成凝重。他策马绕着王保保转圈，弯刀在手中不停挥舞，寻找进攻时机。王保保却稳如泰山，长枪斜指地面，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对手，连“踏雪”都配合地放慢脚步，呼吸平稳得像在草原上散步。
第三回合，关保突然加速，黑马贴着“踏雪”的身侧掠过，弯刀直刺王保保的腰侧——那里是玄甲的衔接处，防御最薄弱。王保保却像背后长了眼睛，身体猛地前倾，同时长枪向后一挑，枪尖精准地挑在弯刀的刀背上，将刀锋挑偏半寸。刀锋擦着甲叶划过，留下一道火星。
夏军阵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李二柱举着长枪欢呼，声音都喊破了音：“王将军加油！挑了这叛贼！”张玉也松了口气，他看出王保保虽未发力，却已牢牢掌握了战局的主动权，关保的猛攻看似凶悍，实则破绽越来越多。
第五回合，关保的呼吸已变得粗重。他的悍勇本就依赖爆发力，十余回合下来，体力消耗极大，弯刀的挥舞渐渐慢了下来。王保保抓住时机，长枪突然变招，不再防御，而是直刺关保的左肩——那里的甲叶在昨日的溃逃中被撞变形，露出一道缝隙。
关保大惊失色，连忙侧身躲闪，却还是慢了一步，枪尖划破甲叶，在他肩上划出一道血痕。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黑马也受了惊，原地打转。王保保却不乘胜追击，勒住马缰，长枪再次斜指地面：“关保，你已输了半招，束手就擒吧。”
“休要多言！”关保红着眼眶，撕下衣角裹住伤口，弯刀再次举起。他知道这是背水一战，若输了，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剩下的弟兄也会沦为俘虏。黑马再次冲了出去，弯刀如暴雨般劈向王保保，招式已没了章法，只剩拼命的狠劲。
第七回合，王保保故意卖了个破绽，长枪下垂，露出胸前空当。关保以为有机可乘，弯刀直刺他的胸口，却不知这是王保保设下的陷阱。就在刀锋即将碰到甲叶的瞬间，王保保猛地旋身，长枪如毒蛇出洞，枪杆狠狠砸在关保的弯刀上。
“哐当！”弯刀被砸得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掉进渭水。关保愣在马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大脑一片空白。王保保趁机策马上前，长枪的枪尖抵住了他的咽喉，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你输了。”王保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踏雪”与黑马鼻尖相抵，白马的呼吸喷在黑马脸上，吓得黑马连连后退，关保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夏军阵中的喝彩声震彻云霄，士兵们举着兵器欢呼，连雾都被这股气势冲散了几分。
“不！我没输！”关保突然疯了似的扑向王保保，想用拳脚拼命。王保保早有防备，左手一探，抓住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关保重重摔在地上，玄甲与冻土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一片尘土。
两名亲兵立刻上前，用铁链将关保捆得结结实实。关保躺在地上，疯狂挣扎，嘴里骂个不停：“王保保，你耍诈！有种再跟我打三百回合！”王保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兵者，诡道也。你勾结瓦剌，背叛大夏，输的不是单挑，是人心。”
叛军阵中彻底乱了。士兵们看着被捆的主将，再也没了抵抗的勇气，不少人扔下兵器，跪在地上投降。少数顽固分子想往渭水方向逃，却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夏军弓弩手射倒，尸体掉进河里，很快就被水流冲走。
“总攻！”张玉抓住时机，银枪一挥。夏军士兵如潮水般冲向叛军阵地，玄甲骑兵在前冲锋，步军在后跟进，弓弩手的箭雨压制住最后的反抗。李二柱跟着轻骑队冲在最前，他的战马踩过叛军丢弃的旗帜，短刀一挥，砍断了土垒的木栓，大喊着：“降者免死！顽抗者杀无赦！”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叛军八千残兵，除了少数战死，其余全部投降。李二柱跟着士兵们收拢俘虏，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之前在粮营被他放走的少年马夫，此刻正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别害怕，你不是叛军，跟我来。”李二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一亮：“小将军！我是被关保的人抓来的，我没杀过人！”李二柱点点头，将他带到张玉面前，说明了情况。张玉看着少年，温和地说：“你先跟着炊事队帮忙，等战事结束，我派人送你回家。”
王保保押着关保来到张玉身边，叛军主将被铁链捆着，头发散乱，脸上满是尘土，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张将军，叛贼已擒，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王保保将长枪递给亲兵，揉了揉发酸的手臂——刚才的单挑虽只有十余回合，却比指挥一场大战还要耗费心神。
张玉点点头，让人将关保押进临时营帐看管。他看着眼前的战场，夏军士兵正有序地清理尸体、救治伤员，百姓们从附近的村落赶来，送水送粮，脸上满是感激。“这场仗，总算结束了。”张玉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
李二柱帮着军医给伤员包扎，突然看到王保保走了过来。“小将军，你的刀不错。”王保保指着他腰间的短刀，那是他爹的遗物。李二柱摸了摸刀鞘，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是我爹的刀，我用它杀了不少叛贼。”
“是把好刀，更是份念想。”王保保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练，以后跟着我和张将军，守护好大夏的江山。”李二柱重重点头，挺直腰杆，目光望向长安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希望，也有无数百姓的期盼。
夕阳西下时，捷报已送往长安。王保保和张玉站在渭水岸边，看着士兵们搭建营帐，炊烟袅袅升起。关保被关在营帐里，骂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不甘的呜咽。渭水的水流缓缓东去，带着战场上的血污和硝烟，也带着这场叛乱的终结。
“明日班师回朝。”张玉望着长安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期待。王保保点点头，晚风拂过他的玄甲，带来了春天的气息。他知道，这场仗的胜利，不仅是平定了叛乱，更是守住了林缚和林瑾两代帝王打下的江山，守住了长安百姓的安稳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