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风背后的伤势不轻,虽未伤及筋骨,但巨石擦过的淤伤和内腑的震荡,也需要时间调息。
三人在附近寻了一处相对平坦背风的地方暂时歇脚,东方秀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仔细为他处理。
穆之景则在一旁坐立不安,脸上写满了愧疚,不时递上水囊,或是询问叶聆风感觉如何,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让叶聆风心中那点因异样感而产生的细微疑虑,也消散了不少。
休整了一日,待叶聆风伤势稍缓,三人继续上路。
只是经过那场惊心动魄的落石,行程不免又耽搁了些。为了尽快找到线索,他们决定抄一条据说更近的山间小路。
这条小路远比官道更为幽僻,深入老林,古木参天,枝叶遮天蔽日,使得林中的光线十分昏暗。
越往里走,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初时还很淡薄,随着深入,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急剧下降,三五步外便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这雾气来得古怪,大家跟紧些,莫要走散了。”
叶聆风压低声音提醒道,他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坐忘心剑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角向四周延伸,警惕着雾气中可能潜藏的危险。
这雾气不仅阻碍视线,似乎连声音都吸收了不少,林间一片死寂,只有他们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
东方秀紧跟在叶聆风身侧,低声道:“小心,这像是有人故意布下的迷障。”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穆之景更是紧张地几乎要贴在叶聆风背上,声音发颤:“这……这林子好生诡异,不会有山精鬼怪吧?”
就在这时,一个飘忽不定、带着几分戏谑和尖酸的声音,突兀地在浓雾中回荡起来,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让人无法分辨其具体方位。
“哎呦呦,我当是谁闯进了本大爷的清静地盘,原来是古越剑阁的高徒啊!啧啧,还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和一个……嗯,抱着书箱的酸秀才?这是组队来山林里游春呢,还是自知前途无亮,跑来寻个风水宝地自挂东南枝啊?”
这声音语速极快,时而拔高,时而压低,言语刻薄,充满了嘲弄。正是刀魔众四鬼众之一的“魍”,鬼算师陶离青。
他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极大地扰动着三人的心神。
叶聆风眉头紧锁,凝神静气,不受其言语干扰,只是将灵觉提升到极致。
东方秀面色冷凝,手握短剑,全神戒备。
穆之景则吓得缩了缩脖子,脸色更白了。
那声音还在继续:“剑阁的功夫听说不错,就是不知道这脑子好不好使?带着两个累赘,闯我这迷雾鬼林,真是勇气可嘉,蠢得也可爱,哈哈……”
就在陶离青用言语吸引全部注意力之时,一道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的模糊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自叶聆风侧后方的雾中骤然射出!
速度快得惊人!目标并非叶聆风,也非东方秀,而是看似最无还手之力的穆之景!
一道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锐风,直指穆之景的后心!
这是“魉”,血蝠郭翼。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绝杀,无声无息,狠辣刁钻。
“小心!”
叶聆风反应已是极快,在郭翼动身的瞬间便已察觉,反手一剑挥出,剑光如电,直刺那黑影必救之处,逼得郭翼不得不半途变招,身形一扭,再次融入浓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缕冰冷的杀意萦绕不散。
“穆兄,你没事吧?”叶聆风持剑护在穆之景身前,急声问道。
穆之景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啊”了一声,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结结巴巴道:“没……没事……刚才……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陶离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意外和更多的讥讽:“哟呵?反应不慢嘛!看来不是纯草包。不过,光会挡可不行哦!”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浓雾一阵翻涌,郭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闪现,这一次,他的目标赫然是落单的东方秀!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叶聆风正要救援,陶离青的声音却如同在他耳边响起:“别急嘛,你的对手在这儿呢!”
同时,数道带着腥风的暗器从雾中不同方向射向叶聆风,虽不致命,却精准地封住了他支援的路线。
叶聆风挥剑格开暗器,就这么一耽搁,郭翼已经逼近东方秀。
东方秀短剑疾刺,招式精妙,但郭翼的身法太过诡异,如同泥鳅般滑不留手,绕着她急速游走,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情势一时岌岌可危。
就在叶聆风心急如焚,准备强行突破暗器封锁去救东方秀时,浓雾中突然传来穆之景的一声短促惊叫!
“啊!”
叶聆风猛地回头,只见穆之景原先所站的位置已是空空如也!只有他那宝贝书箱掉在地上,箱盖敞开,里面的书籍散落一地。
陶离青得意洋洋的声音适时响起:“哈哈哈!小子,你的同伴在我手里!想救这个酸秀才,就独自一人到西边三里外的黑风崖来!记住了,只准你一个人来!若是多带一个人,或者不来,就等着给这书生收尸吧!当然,你也可以不管他,继续护着你的小情人,嘿嘿……”
声音渐渐远去,连同郭翼那如芒在背的杀意也一同消失了。雾林中重新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阿风!别去!这肯定是调虎离山之计!”东方秀急忙喊道,她来到叶聆风身边,脸上带着急切。她看得分明,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可能就是分化他们。
叶聆风看着地上散落的书籍,又看了看西方那浓得化不开的雾气,脸上满是挣扎。
他知道东方秀说得对,这极可能是个陷阱。但是……穆之景是因为他们才卷入此事,如今他落入敌手,生死未卜,自己怎能坐视不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对东方秀道:“阿秀,我知道危险。但穆兄是因我们遭难,我不能不管。你留在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去去就回!”
“阿风!”东方秀还想再劝。
“放心,我会小心的。”叶聆风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
他弯腰迅速将地上的书籍捡起,胡乱塞回书箱,将其塞到东方秀手中,“帮我拿好。”
说完,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便朝着陶离青所说的西边黑风崖方向,决然冲入了浓雾之中。
东方秀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抱着那沉重的书箱,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依言寻找隐蔽之处,心中祈祷叶聆风能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