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关猜物全错,紧箍被毁,信仰接连遭受重创,金蝉子几乎是神魂落魄地被“请”上了那高达十丈、仅容一人盘坐的狭窄高台。
他对面,赫然便是那位气质清冷、身着道袍的“羊力大仙”——由二师兄璇玑所扮。璇玑甚至未曾睁眼看他,只淡然拂尘一甩,便已翩然落座于对面高台,身形稳如磐石,气息与周遭天地浑然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高台的一部分,亘古便存在于此。
高台之下,猪八戒和沙僧忧心忡忡,却又无能为力。龙椅之上,车迟国国王(菩提祖师)好整以暇地品着香茗,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戏码。而孙悟空,则被玄清(鹿力)牢牢圈在身侧,一边享受着大师兄不动声色的安抚,一边饶有兴致地抬头看戏。
坐禅开始。
金蝉子强迫自己盘膝坐稳,双手合十,试图凝神静气,诵念经文。然而,他心已乱矣。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嫁衣的刺目红色,浮现孙悟空依偎在“鹿力大仙”怀中的景象,浮现紧箍碎裂时那冰冷的目光和霸道的话语……更别提台下那无数道或鄙夷、或怜悯、或看好戏的眼神,如同针扎般刺在他的背上。
风吹过,高台微微晃动。金蝉子一个激灵,差点惊呼出声,连忙死死抓住身下的木板,额角渗出冷汗。他试图观想佛祖,可佛祖的法相竟也变得模糊,耳边似乎回荡起车迟国国王那句“佛寺贪污朕多少钱财”的质问。
反观对面的“羊力大仙”璇玑,从始至终,连衣袂都未曾被风吹动分毫。他双眸微阖,面容平静无波,周身隐隐有道韵流转,仿佛已神游太虚,物我两忘。那是一种源自道心坚定、修为深厚的绝对平静,与金蝉子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金蝉子的诵经声开始变得急促、虚浮,不再是为了静心,更像是一种驱散恐惧的自我催眠。汗水渐渐浸透了他的僧袍,脸色也越来越白。
时间一点点过去。
金蝉子只觉得臀下的木板越来越硬,仿佛生出无数尖刺;风吹在脸上,也如同刀割般疼痛;甚至连阳光都变得格外毒辣,灼烧着他的皮肤。他开始左摇右晃,浑身如同有蚂蚁在爬,哪里还有半分高僧坐禅的宝相庄严?
台下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和压抑的嗤笑声。
猪八戒不忍再看,捂住了眼睛。沙僧重重叹了口气。
孙悟空靠在玄清身上,歪着头点评道:“这和尚,心不定,神不宁,坐得跟个跳蚤似的,还不如我家奇都打坐稳当。”
玄清(鹿力)低头,用指尖轻轻梳理着他额前柔软的绒毛,淡淡应了一声:“嗯。”
终于,在金蝉子又一次因为胡思乱想而剧烈晃动,险些栽下高台,发出一声短促惊呼后,车迟国国王(菩提祖师)放下了茶盏。
“看来,唐长老这禅,是坐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心不静,如何坐禅?如何见性?如何成佛?这一关,你又输了。”
金蝉子闻言,浑身一软,彻底瘫坐在高台上,面如死灰,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已失去。
两关皆败,赌约只剩最后一线生机,而那最后一关,是连三位国师都擅长的——求雨。
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而“羊力大仙”璇玑,直到此时,才缓缓睁开眼眸,眸中清澈如水,无悲无喜,仿佛刚才那场碾压式的胜利,于他而言,不过是拂去了衣袖上的一粒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