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扑向地基节点的瞬间，沈案手里的钥匙串猛地一震。第七把钥匙烫得几乎握不住，他反手将整串钥匙狠狠插进八卦盘中心的凹槽里。
“锁阵！”
一声低喝从喉咙里挤出来。地面嗡鸣，原本即将溃散的灵流被强行拉回主脉，地基节点周围的空气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像水面被投入石子。那股黑气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嘶响，随即缩回裂缝深处。
警报声停了。
但没人放松。
沈案站在监控室门口，手指还搭在八卦盘边缘。他能感觉到阵法在颤抖，不是因为攻击，而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压了过来。
楼外的风突然停了。
树叶不动，尘土不扬，连远处街角的狗叫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天空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遮日，是光线本身被吸走了。老宅上空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黑袍裹身，悬浮半空。没有翅膀，没有阶梯，他就那样凭空站着，脚下青瓦未裂，屋檐未动。
厉战天在围墙上单膝跪地，铁链缠臂。他抬头看去，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画面变了——血水漫过战场，战友的残肢卡在他枪管里，耳边全是临终前的喘息。他的手开始抖，铁链滑落半寸。
苏红绫抱着罗盘退到阁楼窗边。她指甲掐进掌心，才没让仪器脱手。紫瞳在黑暗中闪了一下，她看到那黑袍人胸口有一团蠕动的东西，像活物，又像一团烧坏的电路板。她的呼吸乱了，九宫寻踪阵的符纸边缘开始焦黄卷曲。
药尘子缩在地下室角落，双手死死抱住丹炉。炉身微颤，里面最后一颗“凝神丹”正在自行融化。他嘴唇发白，三十年道行筑成的心防被一点点碾碎。耳边响起三百年前天雷劈下时的声音，还有同门临死前的咒骂。
陆千机十指悬在键盘上方，光标闪了两下就卡住。屏幕上的信号追踪程序自动关闭，所有防火墙提示“未知源入侵”。他用力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鼻血。
沈案知道这是什么。
领域压制。
不是靠力量砸下来，而是用存在本身告诉你——你不够格站在这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人字拖踩在青石板上，花衬衫被风吹得贴住后背。他抬起手，晃了晃还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串。
七彩光芒一闪。
一道极淡的波动扩散出去，像钟声，又像心跳。全院所有人的意识被猛地拽回现实。
厉战天咬了下舌头，血腥味让他清醒。他重新握紧铁链，蹲伏姿势恢复如初。
苏红绫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罗盘边缘，五枚铜钱同时亮起红光。九宫寻踪阵再次运转，这次锁定的是空中那个身影的能量轨迹。
药尘子低声念咒，丹炉稳定下来。他摸出一瓶糖豆塞进嘴里，含糊骂了一句：“谁准你动我炉子？”
陆千机擦掉鼻血，手指重新敲击键盘。他把wiFi伪装系统的功率调到最大，释放出虚假的灵波紊乱信号，让对方误判阵眼位置偏移了三米。
沈案走出监控室，穿过院子，站到庭院中央。
他没有拿武器，也没启动任何阵法。他就这么站着，抬头看着天上那个黑袍人。
“等你很久了。”
声音不高，也没用灵力放大。但它穿过了压抑的空气，清清楚楚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黑袍人双目睁开。
紫芒闪过。
一股更强的压力落下。院子里的青砖出现细密裂纹，屋檐瓦片簌簌掉落。张大牛放在墙角的扫帚突然剧烈震动，建木残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哀鸣。
厉战天膝盖压进砖缝，肌肉绷紧到极限。他知道只要再重一分，自己就会跪下去。
苏红绫的罗盘差点脱手，她用额头抵住窗框，硬撑着不让阵法中断。
药尘子蜷缩得更紧，丹炉表面浮现出古老符文，那是本命法宝即将自毁的征兆。
陆千机的电脑屏幕炸出火花，他甩开烧焦的键盘，换上备用设备继续操作。
沈案站着没动。
钥匙串贴在他胸口，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七曜聚灵阵在挣扎，也能感觉到体内那股不属于今生的力量正在苏醒。
他不想用它。
他只想收租，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现在，有人要拆他的房。
他不能答应。
“老厉。”他对通讯器说，“今晚加鸡腿。”
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红绫，辣条库存还够。”
语气平常得像在通知交租日变更。
厉战天嘴角抽了一下，肩膀松了一寸。铁链重新绷直。
苏红绫哼了一声，指尖快速画符。九宫阵光纹转为深红，能量读数飙升。
药尘子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一包辣条撕开，咔嚓咬了一口。“这破碗真耽误事。”他嘟囔着，却把丹炉摆正了位置。
陆千机一边重启系统一边笑出声：“房东，你真是个神经病。”
沈案没回应。
他盯着空中那个黑袍人，慢慢抬起右手，钥匙串垂在掌心。
第七把钥匙指向对方。
温度还在上升。
他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对方没说话，也没动手。但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已经盯死了他。
就像猎人终于找到了最想杀的猎物。
风重新吹了起来。
檐角铜铃轻响。
全楼安静，只有陆千机的键盘声持续不断。他在记录对方每一次呼吸带来的频率波动，准备反向追踪本源信号。
药尘子把最后一颗爆神烟放进通风口，确认引信连接正常。
苏红绫完成最终校准，九宫阵进入待发状态。
厉战天调整重心，铁链垂地，随时可以出击。
沈案站在原地，花衬衫鼓起，人字拖踩着裂缝边缘。
他脚下的土地开始发光。
浅金色的线条从地底浮现，沿着墙基蔓延，组成复杂的几何图案。那是七曜聚灵阵的真正形态，从未完全激活过。
今天，它醒了。
黑袍人缓缓抬手。
血雾在他掌心凝聚，形成一根短杖的形状。
沈案握紧钥匙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