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蒋家母女和奶奶暂时在酒店安顿下来。骆佳明则全面接手了蒋家这个烂摊子。
张律师团队效率极高,很快就将蒋鹏飞混乱的债务关系梳理清楚。情况果然不容乐观。除了证券公司等正规金融机构的债务外,确实发现了多笔高息民间借贷,利息远超法律保护上限,甚至有个别债权人背景复杂,带有威胁性质。
骆佳明亲自出面,与主要的债权人进行了一轮轮艰苦的谈判。
面对正规金融机构,他展现出了专业的金融知识和谈判技巧,一方面承认债务,另一方面则强调蒋家目前的实际困境,以及如果逼得太紧可能导致“人财两空”的风险。他提出了一个切实可行的、分期偿还本金的方案,并愿意以“明远资本”的名义提供部分担保,最终成功说服了几家机构接受了这个相对温和的处理方式。
对于那些高利贷,骆佳明的态度则强硬得多。他让张律师直接亮出法律武器,明确指出超出法定利率的部分不受保护,并暗示己方已经掌握了对方可能存在的违规甚至违法行为证据。同时,他也让强哥那边的人适当“露面”,施加无形的压力。软硬兼施之下,大部分非正规债权人眼见讨不到更多便宜,也只得同意在核算清楚合法本金和利息后,签署和解协议。
在整个过程中,骆佳明并未大包大揽地替蒋家承担所有债务。他展现出了一个精明商人的头脑,目标是最大限度地保护蒋家母女和奶奶未来的基本生活,而不是充当无私的救世主。他垫付的,主要是酒店费用、律师费以及一小部分急需支付的、无法拖延的紧急欠款,以避免诉讼和进一步的骚扰。
他还动用关系,快速帮蒋家母女在距离市区稍远、但环境安静、租金相对便宜的地段,找到了一套合适的出租房,并安排人手帮忙搬家,让她们尽快从酒店搬离,开始新的、低调的生活。
这几天里,蒋南孙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骆佳明身边,看着他如何与形形色色的人周旋,如何用最简洁有力的语言化解僵局,如何将一团乱麻的债务一点点理清。她看到了他与王永正截然不同的一面——不是理想主义的激情,而是务实主义的强大执行力。
他不再仅仅是那个在沙龙里提出尖锐问题的投资人,也不是那个在会议室里冷酷质疑预算的资本家,而是一个在危难时刻,可以真正依赖和托付的坚实支柱。
某个傍晚,她们刚刚搬进租住的房子。房间里还堆着一些未拆封的纸箱,显得有些凌乱和简陋。蒋南孙送骆佳明下楼。
走到小区门口,夜色已经降临。初冬的风带着寒意,蒋南孙忍不住裹紧了外套。
“骆先生,”她停下脚步,看着骆佳明,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最简单,却也最沉重的话,“谢谢你。真的……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她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由衷的感激,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复杂难言的情愫。
月光如水,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骆佳明看着她,路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驱散了他平日里的些许冷峻。
“都会好起来的。”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沉稳,“早点休息。”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接受更多的感谢,只是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蒋南孙站在原地,久久地凝望着他挺拔沉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直到车子尾灯的光晕也看不见了,才感觉到脸颊被风吹得冰凉。
她抬手摸了摸脸,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但这泪水,不再是恐慌和无助,而是一种混杂着感激、安心和某种莫名悸动的复杂情绪。她知道,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已经被彻底改变。而那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男人,如同一座突然出现的灯塔,在她最黑暗的航程中,指引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