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幽蓝的光,像水里泡着的一只巨兽的独眼,在漆黑的河心冷冷地“盯”着我。
我掌心的烙印,隔着湿透的抹布,一阵阵发烫,生出一种诡异的牵引力,像有根看不见的线,拴着我的胳膊,要往那光里拽!
不能去!老辈子讲,水里的亮光,不是宝就是鬼!这地方,只可能是鬼!
我咬紧牙关,屁股蹭着地,拼命往后挪,想离那河远点。可腰上被麻绳勒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一动就钻心。
就在这时——那团蓝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光晕中,那缕像头发又像布条的东西,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紧接着,平静的河面“咕嘟咕嘟”冒出 一串串巨大的、惨白的水泡!一股更浓烈的腥臭,像死了半个月的鱼塘翻了塘,扑面而来!
我头皮瞬间炸开!手脚并用想往洞口爬!可已经晚了!
“哗啦——!!!”
河心猛地炸开!四五只白得瘆人、肿得像发面馒头、指甲又长又黑的手,从水里猛地伸了出来!它们不像之前那只鬼手(水草变的)单一地抓绳子,而是张牙舞爪地,从不同方向,朝着我劈头盖脸地抓过来!速度快得像水下射出的毒箭!
一只冰冷滑腻的手,一把攥住了我刚撑地的右手腕!那力道,大得像铁钳!指甲直接抠进了我缠手的抹布里!另一只手,则捞向我的脖子!还有一只,直掏我的心口!
我“阿土”一嗓子(无声的惊恐),另一只手下意识抓起手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朝着抓我手腕的鬼手狠狠砸去!
“噗嗤!”
一种砸进烂泥里的闷响!那鬼手只是微微一缩,毫发无伤,反而抓得更紧!冰冷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骨头!那股阴寒的死气,顺着手腕,闪电般往我胳膊上窜!半条胳膊瞬间麻木,像不是自己的了!
抓向我脖子的那只手,已经触到了我的皮肤!那滑腻冰冷的触感,激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我拼命向后仰头,另一只还能动的手(左手)胡乱地在身边摸索,猛地抓到了我别在后腰的那把崩了口的老柴刀!
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狠劲!我不再顾及什么,抡起柴刀,也不管是哪只鬼手,朝着身前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铛——!”
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火星四溅!柴刀像劈中了水底沉了百年的烂船铁板!震得我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那鬼手被劈得冒起一股黑烟,发出尖锐的嘶叫(通过骨头传导),猛地缩回了水里!
但另外几只鬼手,已经趁机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和衣襟!巨大的力量拖着我,往冰冷的河里拽!我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拖进了水里!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我的腰腹,像无数根冰针扎进毛孔!
“咕噜噜……” 河水灌进我的口鼻!窒息感像块大石头压爆了我的肺!眼前发黑!完了!要被拖下去当替死鬼了!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瞬间。
我那只被鬼手抓住的右手(缠着抹布、带有烙印的手),猛地爆发出 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比刚才在岸边时强烈十倍!百倍!
“嗤——啦啦——!!!”
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被扔进了冰水!我整只右手,尤其是掌心烙印的位置,竟然冒起了浓郁的白汽!抓住我手腕的那只鬼手,像是被滚油泼中,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猛地松开,瞬间缩回水中!其他几只鬼手,也像是遇到了天敌克星,惊慌失措地纷纷退散!
我趁机拼命挣扎,连滚带爬,拖着湿透的身体,瘫在离河岸好几步远的乱石滩上,咳出呛进去的冰水,像条落水被救上岸的落水狗一样大口喘气,浑身抖得像筛糠。
河里,那团幽蓝的光,依然在闪烁。
但光芒,似乎黯淡了不少。光晕中,那缕扭动的“布条”或“头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 深蓝色的、像是从什么旧衣服上撕下来的碎布片,正随着水流,在蓝光中缓缓沉浮。
那布片的颜色……那粗布的质地……很像……很像娘以前常穿的那件旧褂子的颜色……
我的心,猛地一缩!但我不敢肯定!山里穿这种蓝粗布的女人多了去了!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右手掌心,那湿透的抹布,已经被烧穿了一个焦黑的洞!露出底下那个暗青发黑的烙印!此刻,那烙印不再只是蠕动,它的边缘,竟然延伸出了几条细小的、 像黑色血管一样的纹路,正朝着我的手腕方向,缓慢地爬行!
这鬼咒……在长大!在蔓延!
而那河中的蓝光,似乎能催生这诅咒!
我连滚带爬地抓起柴刀,砍断还系在腰上(另一头拴在洞外)的麻绳,像后面有鬼撵着一样,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朝着有亮光的洞口拼命爬去!
我必须离开这鬼地方!但我知道,我还会回来。
为了弄明白那布片,那蓝光,还有我手上这要命的诅咒。娘……你到底……有没有到过这里?这布片……是不是……你留下的?
洞外的天光,刺得我眼睛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