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曜指着殿外,语气沉痛而决绝:“他与南疆勾结,许诺割让边境三郡!那是多少北岳将士用鲜血换来的土地?是多少北岳百姓安居乐业的家园!”
“为了他一己私欲,他就要拱手送给虎视眈眈的蛮族!这不是糊涂,这是卖国!是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
“朕今日若饶了他,如何对得起医仙谷一众神医?如何对得起边境枕戈待旦的将士?如何对得起赵氏的列祖列宗和天下百姓?!朕这个皇帝,还有何颜面坐在这个位置上?!”
皇帝一番话,掷地有声,句句诛心,将太后的所有理由和侥幸心理击得粉碎。
太后被他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和摆出的事实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何尝不知皇帝所言句句属实,可那份偏疼小儿子的执念,终究让她难以直面——那孩子,可是她用整颗心爱过的男人留下的唯一念想啊。
此刻面对皇帝毫不留情地质问,以及撕开的真相,她既感到难堪,又涌起一股恼羞成怒。
尤其是皇帝口中反复提及的“医仙谷”、“容姑娘”,更是刺耳无比。若不是这些所谓的“神医”多事,非要来解毒,事情何至于发展到这一步?说不定……说不定瑞儿还能……
她不敢再想下去,却将一股怨气莫名地转移到了慕容晴等人身上。
“好、好!皇帝如今龙体康健,翅膀硬了,哀家的话是半点也听不进去了!”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皇帝,语气变得尖刻,“你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不过是忌惮瑞儿分了你的权,碍了你的眼!如今借着外人的手除了他,你满意了?!”
这话已是蛮不讲理,连太子和一旁的老臣都听得皱起了眉头。
赵景曜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冷却,他冷冷地看着太后,不再试图说服:“母后累了,需要静养。来人,送太后回慈宁宫休息。没有朕的旨意,太后需在宫中静心礼佛,无事便不必出来了。”
这已是变相的软禁。
太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变得无比陌生的儿子,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剜了皇帝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那怨毒的目光里,除了对皇帝的不满,更深的,是迁怒于那些“多管闲事”的医仙谷之人。
若不是他们,她的瑞儿不会暴露!
若不是他们,皇帝不会如此强硬!
若不是他们,她也不会与皇帝闹到如此地步!
这一切,都怪那些该死的医仙谷神医!尤其是那个姓容的丫头!
太后带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怨恨,回到了慈宁宫。
宫内的低气压几乎凝成实质,所有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生怕触了霉头。
————
而此刻驿馆内的慕容晴,正睡得香,完全不知道皇宫深处,一位地位尊崇的老太太已经因为她,气得差点砸了半个慈宁宫,并且成功地将她记恨上了。
————
翌日正午,北岳皇宫最大的光华殿内,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宫宴如期举行。
三品以上官员皆锦衣华服,依序而坐,气氛看似热烈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慕容晴带着霍山、玄云、聂锋和凌岳准时赴宴。
他们的座位被特意安排在皇帝赵景曜御座的下首位,与一众嫔妃的席位并排,彰显着北岳皇室对医仙谷极高的礼遇与重视。
慕容晴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裙,在一侧珠光宝气、环佩叮当的嫔妃们映衬下,显得格外清冷脱俗。
她泰然自若地坐下,那份睥睨众人的气度,让她非但不显寒酸,反而将周遭的奢华都压成了背景板。
皇帝赵景曜高坐主位,虽笑容满面,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太后的缺席,以及昨日那不欢而散的争吵,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慕容晴对那些歌舞兴趣缺缺,注意力全在面前几道看起来颇为精致的菜肴上,吃得专心致志,仿佛周遭的喧闹都与她无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酒过一巡,菜过几味。
一名端着汤盅的宫女“不小心”脚下一滑,整盅滚烫的羹汤眼看着就要泼向慕容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慕容晴甚至头都没抬,拿着筷子的手看似随意地往旁边一拂,一股巧劲送出。
那宫女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一带,惊呼一声,整个人连同汤盅转了半圈,“哗啦”一声,那盅汤一滴不剩,全泼在了她自己和旁边一个正等着看热闹的嫔妃身上!
那嫔妃被烫得惊声尖叫,华丽的宫装瞬间浸透,狼狈不堪。宫女则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慕容晴秀眉微蹙。方才那宫女脚下的一滑,角度刁钻,力道精准,分明是刻意为之。
若非她的身体和五感早已被异能反复淬炼,远超常人,此刻定然已被那滚烫的羹汤泼个正着,狼狈不堪。
她初来北岳皇宫,除了挫败瑞王的刺杀阴谋,并未开罪旁人。难道是瑞王的余孽同党,贼心不死?
心念电转间,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那位被殃及池鱼的嫔妃,看向闯祸宫女的眼神并非恼怒或埋怨,反而是一种极力掩饰却仍泄露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懊恼与恨铁不成钢!
慕容晴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那个妃子是主谋。
一个极其狗血且大胆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上演了一出颅内大戏:莫非……这位赵景曜的嫔妃,竟与那瑞王赵瑞暗通款曲,有了私情?
自己出手救了皇帝,挫败了瑞王的弑君篡位大计,这相当于坏了她的“好事”?
原来是恨自己救了她的“老相好”皇帝哥哥,反倒把她真正的“情郎”瑞王送进了死牢!“这因爱生恨”、是非不分的报复,来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冤。
想到这里,慕容晴看向那嫔妃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一丝玩味和“原来如此”的了然。
那嫔妃若是能窥见慕容晴此刻脑中上演的这出荒诞离奇、狗血淋漓的大戏,恐怕当场就不是气得脸色通红,而是会直接一口老血喷出,活活憋屈至内伤——她不过是听从太后宫中嬷嬷的指示行事,怎地平白就被安上了一个与逆贼瑞王私通款曲的惊天污名?这医仙谷的女子,思维怎能如此……如此跳跃且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