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不是个例,这几日整个湖广北部都在抓人,只是其余地方没有武昌这里搞得血腥。
虽然人杀的少,但抓起来的可不少。
毕竟这次谭伦搞得动作太大,牵涉太广,反抗的人非常多。
一时间各地大牢都被塞满了人,甚至因为大牢装不下,许多人被临时关押在军营。
同时这里发生的事也在朝周边扩散。
“他...他想干什么?”
长沙总督府,何腾蛟的嘴唇都在哆嗦,这几日湖广北部几府的消息不断传来,将整个总督府都给惊动了。
许多他手下官员跑来请他做主,毕竟被抓的人不少都和他们有关系。
何腾蛟也不清楚朱烈洹这是想干什么,那些被抓的可都是大明的‘基石’啊,此举岂不是将大明的老底给掘了?
原本他还有些高兴,因为肃王朱烈洹这么一来,几乎是将这些人都得罪了,只要他将人救出来,岂不是所有人都要感激他。
到时候有这些人支持,还有什么好怕的,区区肃王也得灰溜溜的滚出湖广。
为此,他还特意行文一封至襄阳,其中满是斥责,责令谭伦将人放了。
他不敢将矛头对准朱烈洹,因此目标直指谭伦。
到时候以天下‘民意’逼迫肃王朱烈洹挥泪斩马谡,想必能彻底将肃王几次大战建立的威严拉下马。
文书刚送出去两日,就在他志得意满等待回应的时候,武昌的消息传到长沙。
一时间整个总督府都失声。
“当街屠戮士子生员数百人。”
这句话出口后,章旷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要不是边上的傅上瑞扶了一把,章旷已经倒在地上。
“总督大人,现在整个湖广能为那些被抓的良善之人做主的可就只有您了啊。”傅上瑞连忙说道。
他昨日才收到那边王老爷的求救信,正准备今日找何腾蛟说说,谁知就听到这捅破天的消息。
说实话,他现在对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肃王有些怕了,如果不是那王家前几代和他家颇有渊源,真不想管。
可面对肃王这个庞然大物,他区区一个偏沅巡抚根本说不上话,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何腾蛟。
“做主?呵呵。”
何腾蛟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出声,“本官如何做主?恐怕在那肃王眼里,本官这区区湖广总督根本不被放在眼里,说的话或许还没他麾下一个小兵有用。”
通过今日这个消息,何腾蛟差不多弄清楚这个从未见过的肃王的脾性了,自信、张狂、下手狠。
他们这些人耗费两百多年建立的秩序在那位肃王眼中,怕是都不如一根毫毛重。
而没了这秩序,他们这些人又算什么?
拼刀子,他们这些东虏手下的残兵败将能是其对手吗?
“总督大人,不管如何,那胡湘必须死,武昌动手的那些锦衣卫与丘八也必须死,否则这天下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五代祸事不可忘啊!”
章旷被扶坐在椅子上,也缓了过来,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想象的武昌府衙前的场景,一阵咬牙切齿。
“呵呵,那些人接的可是肃王的任命,本官如何管的到?”
“那就行文朝廷,请陛下做主。”
“陛下?”
何腾蛟苦笑着没说话,且不说福建那位陛下的话肃王听不听,就福建现在的局面,那位陛下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此时何腾蛟已经有了些许后悔,当初或许不该为了自己那点小心思而没把隆武帝接到湖广。
如果隆武帝在此,哪怕肃王朱烈洹再张狂,也得收敛几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在座的诸位想到福建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相顾无言。
“传令满大壮,率兵撤离新墙,退守湘阴。”
“大人?”众人面面相觑。
何腾蛟仰天一叹,“咱们惹不起这位啊。”
要是继续盘踞岳州,引得那位肃王不快,说不定其麾下的大军就要南下了。
......
荆州,尚未离开的堵胤锡与忠贞营众人面面相觑。
看着手中各地传来的消息,手都有些抖。
良久,贺珍长出一口气,说的,“大手笔啊,大手笔,咱们当初闹得那么凶,也没敢这么干啊。”
刘体纯连连点头,“是啊,这位肃王胆子太大了。”
都不是傻子,当然明白湖广这摊事会造成何等影响。
“之前肃王说会给咱们忠贞营那些老弱分地置户,我本以为大多就是选些荒地自垦,最多拿几家大户开刀,可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李过看着手中那张纸上的内容,手都有些抖。
他当初跟随李自成纵横北方,杀宗室他们敢,抢掠百姓他们敢,但也没这么大规模对士绅、生员等人动手。
等到了京城,迫于犒赏、军资,他们对 京城的官员下了重手,结果就是一片石一场大败后,所有治下地盘都开始崩盘。
遥想当初,虽然一片石损失不小,但大顺主力还在,可为何一路败退?
后方乱了 啊,凡是没有重兵驻扎的地方,都起了叛乱,就连许多大顺将领要么投明要么投虏。
迫不得已只能一路弃地逃跑。
当初对于自家叔父放弃陕西有些不解,但现在他好像明白了点。
堵胤锡握着手中的纸,仿若重达千钧。
之前朱烈洹说要动刀,但他没想到动静这么大啊。
只是如此一来,肃王几乎得罪了天下的文人士绅商人,接下来的路该如何?
“巡抚大人,肃王此举影响有些大吧?”高一功看向堵胤锡问道。
“是啊,很大。老夫有些明白了,肃王这是不成功便成仁啊。成了整个大明涅盘重生,前所未有的盛世之景就在眼前,可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堵胤锡声音有些颤抖,“这就是搏命之举,当初太祖对天下动刀,尚是立国十余年才逐步动手,可没想到肃王胆子更大,此时就已经开始。”
“就是不知道肃王殿下的把握如何,但为了天下臣民,老夫已经决定赌上一切陪他走上一遭,肃王都敢赌,老夫有何可怕的。大不了就是身死道消、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