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流的刀子,首先砍向了政务厅的“面子工程”。
陈远带着民政吏员,挨个清点政务厅的物品:上好的桑皮纸换成了粗麻纸,写起来虽有些糙,却便宜了三成;案几上的铜笔架换成了木笔架,砚台也从端砚换成了普通的石砚;连公务人员的朝服,也规定只有正式场合才能穿,平时都穿粗布公服,仅此一项,每月就省了十五两的布料钱。
更难的是削减俸禄。陈远召集新提拔的官吏,亲自解释:“现在万山财政困难,俸禄暂时减一成,等财政好转,不仅补回来,还加发补贴。咱们都是为了万山,委屈大家了。”
官吏们大多是求贤令招来的,或是破格提拔的年轻人,知道万山的难处,没人反对。钱仲书第一个表态:“老夫来万山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安稳做事,减一成俸禄算什么!”李远也跟着说:“属下年轻,花销少,减俸禄没关系,只要能把麻城的事做好!”
非紧急基建也停了下来。清河的戏台修缮工程刚挖了地基,立刻停工,木料和工匠调去加固麻城的城墙——麻城离黄州的大顺军只有五十里,城墙才是保命的根本。驿道修缮也改成了“分段施工”,先修通主城到麻城的关键路段,其他路段等有了钱再修,又省了八十两。
军营里,赵青也在“抠门”。新兵的冬衣,一半用老弟兄的旧衣改缝,用新布补好破洞,虽然不好看,却暖和;铳弹生产优先保证战兵,新兵训练用的是回收的旧铳弹壳,重新装火药和铅弹;连军营的伙房,也改成了“按需取餐”,避免浪费,每月省了五石粮。
节流措施推行半个月,陈远算了一笔账:每月能省一百八十两银子、三十石粮,虽然离填补赤字还有差距,却也让财政喘了口气。
与此同时,开源的探路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孙满仓带着五个老工匠,在工坊区角落搭了个临时的“玻璃作坊”,地上堆满了石英砂、纯碱、石灰石,这些都是从周边商户手里买来的原料,花了二十两银子,是从节流省下来的钱里挤出来的。
“烧玻璃的火候是关键,得达到千度以上,还要均匀。”孙满仓一边往窑里添柴,一边对工匠们说,“以前在武昌见过官营玻璃坊,他们用的是煤炭,咱们没有,只能用木炭,得多添柴,保持火候。”
第一次试烧,窑温不够,玻璃液没融化,成了一堆碎渣;第二次,火候过了,玻璃液烧糊了,发黑;第三次,工匠们调整了柴的用量,每隔半个时辰测一次温度,终于烧出了一炉透明的玻璃液。可倒出来冷却后,玻璃又厚又不平,全是气泡。
“气泡是因为原料里有杂质,还有搅拌不够均匀。”孙满仓没灰心,让人把原料反复筛选,去掉杂质,烧玻璃液时用铁钎不停搅拌。第四次试烧,终于出了一块半透明、没气泡的玻璃,虽然边缘不整齐,却让工匠们欢呼起来。
“有了第一块,就有第二块!”孙满仓拿着玻璃,眼里闪着光,“下一步,咱们做模具,把玻璃压成平板,再打磨光滑——做成窗户玻璃、镜子,肯定能卖大价钱!”
另一边,老秦派去的勘探队也有了消息。麻城西边的云雾山,果然有银矿!勘探队在山里发现了几处露天银矿脉,矿石里能看到银白色的矿点,用锤子敲下来化验,银含量不低,属于富矿。
“银矿在山里,开采不容易,需要人手和工具。”勘探队队长回来汇报,“山里有流民,咱们可以招募他们挖矿,管饭,给工钱,还能解决流民安置问题。”
刘飞立刻拍板:“就这么办!老秦,你负责招募流民,调五十个战兵守矿,防止盗矿;陈远,拨三十石粮、五十两银子,作为开矿的启动资金;孙满仓,让工坊赶制一批挖矿的铁镐、铁钎,优先供应矿上。”
开矿的消息传出去,麻城周边的流民蜂拥而至。不到三天,就招募了两百个青壮流民,分成十组,在矿脉旁搭了工棚,开始挖矿。战兵守在矿口,工匠们送来铁镐,民夫们送来粮食——云雾山的银矿,终于动了起来。
棉纺产业也在悄然发展。陈远在主城周边开垦了五十亩棉田,从南方商户手里买了棉花种子,分给农户种植;孙满仓改进了织机,造出了十台“双梭棉纺机”,比原来的织机快了两倍;赵小勇带着织坊的工匠,教会了农户弹棉花、纺纱,再把纱送到织坊织布。
织坊里,工匠们用新织机织布,棉线在梭子间穿梭,很快就织出了一匹匹雪白的棉布。这些棉布比市面上的粗布细腻,比丝绸便宜,不仅万山的百姓抢着买,周边的土司也派来商人采购——第一笔棉布订单,就卖了二十两银子。
开源的路,虽然刚开始难走,却渐渐有了起色。玻璃研发有了突破,银矿开始开采,棉纺有了订单——这些新兴产业,就像一道道细流,慢慢汇入万山的财政大河,虽然暂时填不满赤字,却给了所有人希望。
刘飞看着工坊里的玻璃、矿上的矿石、织坊的棉布,心里清楚,节流是权宜之计,开源才是长远之策。只有让这些新兴产业发展起来,才能真正解决财政赤字,让万山的经济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