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金属线还在动,一节一节往前爬,像某种机械蜈蚣的腿。
我盯着那玩意儿,手指还死死扣着插在触须残骸里的痒痒挠。
血玉贴着后颈发烫,脑子里嗡嗡响,系统浮出一行字:
【信号源定位完成——顶层广播塔】
【目标正在尝试重建蚩尤通讯协议】
我慢慢松开手,痒痒挠“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小撮灰。
赵无极还没走。
他的人是没露脸,可这满地爬的接口就是他的命根子。
这家伙把自己改造成活体基站,就为了远程操控集团系统。
还想趁乱重启祭坛信号?
门都没有。
我撑着墙边站起身,膝盖有点软,肋骨处一阵阵抽痛,但还能走。
顺手从墙角抄起那把烧焦的拖把杆,权当拐杖。
“修不了也得修。”
我把一张皱巴巴的电工证拍在额头上,上面贴着我的照片,写着“陆九渊”,工种是“临时线路维护”。
这是李狗剩上个月帮我搞的假证,说万一哪天要进电房偷看线路图,不至于被当成入侵者直接电成炭。
现在派上用场了。
我拄着拖把杆往安全通道走,脚步不稳,肩膀一耸一耸,看起来像个刚加班完、累得快散架的底层员工。
系统提示跳出来:
【检测到低体力状态】
【建议激活“工伤摸鱼流”皮肤】
【提升伪装真实度】
我说:“激活。”
瞬间整个人姿态变了,走路带点拖沓,眼神放空,嘴里还哼着食堂广播天天放的《打工谣》。
连我自己看了都想笑——这不就是标准社畜晚期?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人看出我在演。
推开消防梯铁门,冷风灌进来。楼道漆黑,只有应急灯闪着绿光。
我一步步往上爬,拖把杆敲在台阶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爬到第十七层时,血玉突然震了一下。
系统提示:
「侦测到高频数据流,加密方式为国师家族七代密钥,当前传输内容:祭祀重启指令包,倒计时——03:17。」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楼梯尽头。
广播塔就在顶楼平台外,一根三十米高的铁架子,挂着四个方向的喇叭阵列。
平时用来播放董事长讲话和火灾警报,现在成了赵无极的私人中继站。
不能再等了!
我甩开拖把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最后一段楼梯,猛地踹开出口门。
夜风扑面而来,头顶是暗红色的月亮,照得整座城市泛着病态的光。
广播塔就在眼前,塔身缠满了银白色金属线,密密麻麻,像蜘蛛织的网。
那些线末端连接着一个个微型接口舱,正不断闪烁蓝光,同步传输数据。
塔顶平台上,就见一个模糊身影背对着我站着,穿着高领衬衫,脖子一圈缝合线隐约可见。
赵无极。
他没回头……
但声音已经响了起来,通过塔上的喇叭循环播放:
“根据相对论,时间不是绝对的……空间也不是……你们以为杀了我一次,就能终结因果链?可笑。”
我站在原地没动,掏出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
“赵总……”
我开口:“您念爱因斯坦的时候,忘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超距作用吧?”
他猛地转身。
脸上毫无表情,眼眶里空荡荡的,两只眼球漂浮在他脑袋两侧,像无人机一样悬停着,正对着我扫描。
“陆九渊?”
他冷笑:“你居然敢上来?”
“不然呢?!”
我摊手:“您都把我公司广播系统占了,我不来修,等着年终总结会上放《安魂曲》吗?”
他没答话,只是抬手一挥。
塔身上的金属线瞬间活了,十几根同时弹起,尖端变形,露出锯齿状的接头,朝我扎来。
我往后跳一步,脚踩消防梯扶手,启动系统技能:「绝世霉运」。
这不是攻击技,是倒霉光环。
效果是——只要我在场,敌方精密设备故障率提升百分之九十。
第一根金属线刚飞到半空,突然拐了个弯,一头扎进信号发射器的齿轮缝里。
“咔!”
齿轮卡死,火花四溅。
第二根撞上了断电的变压器,直接短路炸开。
第三根本该锁喉,结果中途偏移,把自己兄弟缠住了。
赵无极脸色变了:“不可能!我的蛊虫神经网络怎么可能在这种天气出错?!”
“天气?!”
我笑了:“赵总,您是不是忘了今天周三?周振南那老头早上还拿童子尿浇花呢,整个大楼磁场都不正常,您这破铜烂铁还想稳定传输?”
他怒吼一声,双臂张开,所有金属线汇聚成团,形成一个半球形护盾,把他围在中间。
“蝼蚁!你以为靠运气就能赢?我是国师七代孙!是唯一掌握永生密码的人!”
“哦……”
我点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眼球老是往外飘?是不是缝合线太紧,压到视神经了?”
他一僵。
我继续往前走:“还有,你这衬衫领子遮得挺严实啊,可上次体检报告我没删干净吧?‘颈部组织异物植入,疑似非人类生物材料’——赵总,您早就不算人了吧?”
“闭嘴!”
他咆哮嘶吼道,眼球猛地加速旋转,金属线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我拔出痒痒挠,横挡在前。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几根被磕飞,其余贴着地面滑行,在水泥地上刮出火星。
趁着间隙,我猛冲上前,跃起翻过护盾边缘,落地一个翻滚,顺势将痒痒挠插入他后颈缝合线中央。
“滋——”
电流声炸响。
赵无极全身一抖,悬浮的眼球“啪”地落回眼眶,发出两声闷响。
系统提示:
「入侵成功,读取记忆晶体——目标:二十年前祭坛仪式画面。」
空中骤然浮现投影。
画面里是一座地下祠堂,烛火摇曳。
年轻的赵无极跪在香案前,额头贴地,身后站着一群穿黑袍的老者。
他抬起头,满脸狂热:
“蚩尤大人赐我永生之躯,换我血脉供奉,此生不悔!”
镜头一转。
他亲手将一支装满黑色液体的针管扎进自己心脏,皮肤瞬间裂开,无数细小金属丝从体内钻出,缠绕全身。
画面结束。
赵无极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蜷缩下去,脖子上的缝合线崩裂,黑血顺着衬衫渗出。
塔身上的金属线一根根断裂,掉落如雨。
我收回痒痒挠,轻轻吹了口气:
“你连科学都当枪使,可惜演砸了。”
他趴在地上抽搐,嘴里还在念叨:“信号……必须重启……只要再传一道指令……就能唤醒主控程序……”
“醒醒吧……”
我蹲下身,摘下眼镜凑近他耳朵。
“你那套‘量子纠缠+蛊术融合’的理论,早在三年前就被技术部欧阳青喷过一遍了——他说你写的代码像屎山,还带毒。”
他瞪大眼,嘴唇颤抖。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广播塔恢复寂静,红月依旧挂在天上,但信号中断了。
我转身走向楼梯口,脚步平稳。
刚走到一半,裤兜震动。
手机自动亮屏,来电显示:
**未知号码**。
我盯着那三个字,没立刻接。
但铃声持续响起,节奏奇怪,像是某种摩斯密码。
我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听筒里传来沙哑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陆……九……渊……”
是赵无极的声音。
可他明明就趴在我身后十米远,动弹不得。
我缓缓回头。
风很大。
广播塔顶空荡荡的。
哪里还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