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零五分,会议室大门被推开。
所有人都抬起头,然后愣住了。
走进来的是张大财——至少看起来是。
一样的黑色定制西装,一样的锃亮皮鞋,一样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连走路时肩膀微微低垂的姿态都一模一样。
但他脸上戴着一副墨镜。
“各位,久等了。”‘张大财’走到主位坐下,声音透过墨镜传出来,有点闷,但确实是张大财的嗓音,“最近身体有点小恙,眼睛怕光,戴个墨镜,大家见谅。”
豆小芳瞳孔微缩。声音像,动作像,但……哪里不对劲。是太“像”了?像得有点刻意?
“张总,您身体没事吧?”老董事关切地问。
“死不了。”‘张大财’摆摆手,动作幅度比平时稍大一点,“矿难的事,调查组有结论了吗?”
负责安全生产的副总赶紧汇报:“还没有正式结论,但……倾向于是人为破坏。我们在井下发现了非法爆破的痕迹,还有……”
“这些我都知道。”‘张大财’打断他,手指敲了敲桌子——敲了三下,这是张大财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但平时他敲两下,“我现在问的是,死了多少人,赔了多少钱,股价跌了多少。”
一连三个问题,语气越来越冷。
副总额头冒汗:“目前确认……十一人遇难,还有三人失踪。赔偿方案已经初步拟定,每人……一百二十万。股价比矿难前下跌了百分之三十七……”
“一百二十万?”‘张大财’突然提高音量,“一条命就值一百二十万?你他妈打发要饭的?”
全场死寂。
豆小芳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的语气、用词、甚至那种突然爆发的狠劲,都太像了。但……张大财从来不会在正式会议上直接骂“你他妈”,他更常用的是“你当我是傻子?”或者更阴冷的反问。
“张总,这是按国家标准……”副总颤声解释。
“国标是国标,我张大财的矿工,不能按国标算。”‘张大财’摘下墨镜——下面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显然是熬夜或生病造成的,“每人两百万。家属有老人孩子的,再加五十万安家费。钱从我个人账户出,不走公司账。”
全场动容。
连豆小芳都愣了一下。这手笔……确实像张大财的风格。他对自己人,尤其是跟他下过井的矿工,从来不小气。
“可是张总,这样开支太大,现在集团资金……”财务总监忍不住开口。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张大财’重新戴上墨镜,“我还没穷到要省死人钱的地步。下一个议题,财晟投资。”
豆小芳坐直身体。
‘张大财’转向她,墨镜后的目光看不出情绪:“小芳,Lp赎回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正在处理。”豆小芳斟酌着用词,“我们启动了实物分配方案,暂时稳住了大部分。但国际空头还在持续做空,需要……”
“需要我露面,对吧?”‘张大财’笑了,笑声从鼻腔里发出来,带点嘲讽,“那些洋鬼子,就喜欢看中国人内乱。安排一下,明天下午,召开新闻发布会。我要亲自宣布两件事——第一,云川矿业已经拿到国家绿色矿山试点资质;第二,我们和特斯拉的供应协议,进入最后谈判阶段。”
语惊四座!
“张总,绿色矿山资质还在审批……”
“特斯拉那边只是初步接触……”
几个知情人脱口而出。
‘张大财’抬起手,制止了他们:“我说有,就有。明天下午两点,国际会议中心。小芳,你负责邀请媒体,全球主流财经媒体都要请到。国内那几家官媒,一定要来。”
豆小芳看着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真的要宣布什么,这是做局。用假消息拉抬股价,打击空头。这种手法……确实是张大财在绝境中会用的险招。
但太险了。一旦被揭穿,就是证券欺诈。
“张总,这需要……”她试图提醒。
“需要我签字,我知道。”‘张大财’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支万宝龙钢笔——张大财只用这个牌子的笔,而且只用来签重大文件,“拿文件来,我现在就签。”
秘书赶紧递上准备好的新闻通稿和授权文件。
‘张大财’接过笔,在文件末尾签下名字。
豆小芳盯着他的手腕。笔迹……有八分像。但“财”字的那个连笔,稍微有点生硬。不过如果不是专门研究过张大财签名的人,应该看不出来。
签完字,‘张大财’把笔插回口袋,动作流畅自然。
“散会。”他站起身,“小芳留一下。”
其他人陆续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人。
‘张大财’走到窗前,背对着豆小芳。这个姿势,让豆小芳看到了他后颈——那里有颗痣,位置和张大财一样。但张大财那颗痣是暗红色的,这颗……颜色好像浅一点?
“财哥,”豆小芳试探着开口,“蓬江那边……”
“赵欣欣去找雷黑子了,我知道。”‘张大财’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她想查,就让她查。但你记住,不管她查到什么,拿到什么,她永远是我张大财的女人。你明白吗?”
豆小芳心头一震。这句话……太像张大财的思维了。占有,掌控,不容置疑。
“明白。”她点头。
“新闻发布会的事,你去办。”‘张大财’转过身,墨镜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办漂亮点。我要让那些洋鬼子看看,在中国的地盘上,谁才是爷。”
说完,他大步走出会议室。
豆小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走路姿势,肩膀的弧度,脚步的轻重……都对。
但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下午三点,开东建筑“金鼎国际中心”工地。
虽然因为古墓事件停工,但丁楚楚还是坚持让部分工人进行安全维护和设备检修。工地上一片萧条,巨大的塔吊静止在半空,深坑里积着雨水。
三辆黑色越野车驶入工地。
丁楚楚接到老周电话时,整个人都懵了:“什么?财哥要来工地?现在?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