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扩大规模吗？”大棚内，赵一苇蹲在刘二贵身边，跟他一起查看蒜黄的生长情况。
“规模肯定要扩大，但不是现在，等过完年吧，”
刘二贵突然抬起头。
“赵技术员，帮我个忙好吗？”
“什么事，你说，能帮上忙，肯定帮”
赵一苇莞尔一笑。
就这一笑，给刘二贵看呆了。
“说呀，干嘛那”
看着他那怔怔的眼神，赵一苇脸上一红，娇嗔道。
“咳。。嗬。。那个。。。棚里有点热，咱俩去门口那边说”
二贵假装咳嗽几声，赶紧站起身，掩饰尴尬。
看着他那慌张的样子，赵一苇也是忍不住的偷笑。
“我准备养鸡，就是办证不好办，能不能让你爸帮一忙，”
刘二贵假装整理农具，心里还是狂跳，刚才的赵一苇真的是秀色可餐。
“啊？你又准备养鸡？大棚不弄了？”
“大棚这边现在都已稳定，只要温度跟上，定期浇水施肥，第二茬蒜黄过完年就能卖，留两个人看着就行”
“看来是你已经决定好了，我回去跟我爸说一声吧。。。”
“嗯，谢谢你”
“谢啥，咱俩还客气什么。。。”
刚说完这句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赶紧伸了伸舌头，朝着棚里正在干活的牛翠花跑去。
晚上，几人凑在大棚外面的房子里，刘文彬将账本和一个大皮包放到了桌子上。
“文彬，把账目和大家说一下，今晚我们把钱分了！”
“好嘞！”
“哇。。。终于看到钱了。。。”
刘胜利激动的攥着拳，刘中强更是咧个嘴傻笑。
“这次蒜黄一共卖了四千六百斤，平均是一块六毛五一斤，所以一共是七千五百九十元，刨去成本和各种费用，每人一千二百六十五元！”
尽管众人早都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的看到那一摞摞的纸票时：“娘诶！一千二百六十五？！文彬你没算错吧？这…这顶得上城里工人干一年多了！”
刘胜利接过刘文彬数好的钱，一张张捻开，又笨拙地摞好，眼睛死死盯着，生怕它们长了翅膀飞走。
旁边的刘中强反应更直接，他“嗷”一嗓子，直接从板凳上蹦了起来，脑袋差点撞到低矮的房梁。
他咧开的大嘴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两排白牙，原地像个陀螺似的转了两圈，兴奋得语无伦次：“发了！咱发了！二贵！这次大伙要谢你！一千多块！”
他激动的站到桌子边，抓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哗啦啦地甩动着，一张张票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昏黄的灯泡下闪着诱人的光。
他举着钱，冲每个人傻笑，最后干脆把脸埋进那沓钱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香甜的味道。
“哈哈！爹！娘！你儿挣钱了！”
牛翠花则完全呆住了。
她坐在最里头，手里捏着那厚厚一沓钱，感觉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手，却又舍不得松开。
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着，半天没合拢。
这钱……是真的？
她下意识地用手指用力捻了捻票子，小心的数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是做梦或者看花了眼。
直到确认无误，一股巨大的、从未有过的酸涩和喜悦猛地冲上鼻尖，眼圈瞬间就红了。
“这…这…俺滴老天爷…”
她喃喃着，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笑，赶紧低下头，用粗糙的手背飞快地抹了下眼角溢出的泪花，另一只手却把钞票死死捂在口袋，心跳得擂鼓一样响。
刘建仁毕竟是上了年纪，经历的风浪多些。
他坐在旁的长条凳上，努力想表现得沉稳些。
可当刘文彬把那一沓同样厚度的钱放在他面前时，他布满老茧、沾着泥点子的手伸出去，还是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拿起钱，没有像年轻人那样甩动或数，而是用布满裂口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一张张地摩挲过去。
那专注的神情，像是在抚摸稀世珍宝。
皱纹深刻的脸颊微微抽动着，嘴角努力向上牵，想笑，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满足颤音的叹息：“好…好啊…真没想到…咱这土里刨食的，也有今天…”
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环视着这简陋却充满暖意的屋子，看着眼前几张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庞，声音有些哽咽，“这钱…能办老多事了…”
刘文彬脸上也洋溢着兴奋的红光：“没错！这钱在咱这地方，可是硬邦邦的巨款！
春天的时候我和胜利在城里建筑队出大力，一个月也就挣个几十块，那还得是天天有活干！咱这才第一茬蒜黄啊！供销社里，上好的猪肉才一块多一斤，富强粉才三毛多一斤！这一千多块钱，够咱买多少好东西？盖几间敞亮的瓦房都绰绰有余了！”
“对！盖房！”
刘胜利立刻接口，非常赞同刘文彬的想法，
“俺家那土坯房早就该换了！下雨天漏得跟筛子似的！有了这钱，开春就能动工！让我爹也高兴高兴，省的老踢我屁股！”
刘中强也凑过来，脸上闪着光：“俺想买辆永久牌自行车！再买个收音机！那‘三转一响’咱也凑上俩！”
他兴奋地盘算着，仿佛已经听到了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声。
牛翠花终于缓过点神，紧紧攥着钱，声音还有些发颤：“俺…俺想给娃们扯几尺新布，一人做身新衣裳…再…再买点肉，包顿大肉馅饺子…让全家都吃个够！”
这朴素的愿望，在几个月前还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她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次是纯粹的、滚烫的喜悦。
“二贵，你准备干啥？”
刘胜利的话，让大伙都静下来了，齐齐的看着刘二贵。
“我？。。。打算在租下的小学里，养鸡!”
“养鸡？！”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们有愿意的可以和我一起，不愿意的也没事，继续种菜一样能挣钱”
“这。。。”
几人看着刚分到手中的钱，开始打起了各自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