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采访的余温,远比高桥远介预想的要炽热,也更具破坏力。
节目结束的当晚,社会舆论就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水花四溅,涟漪层层扩散,迅速席卷了整个关东地区。
未来视界事务所那间原本只在小范围内享有盛名的办公室,一夜之间,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焦点谈资。
这种“出名”,并非整齐划一的赞美。舆论的浪潮复杂而汹涌,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分裂态势。
在各大新闻门户和社交媒体的热门话题榜上,“高桥远介”与“工藤新一”的名字被紧紧捆绑在一起,后面跟着诸如“新时代侦探”、“程序正义”、“结果正义”之类充满学术气息,却又挑动着大众神经的标签。
一部分人,主要是过去一些悬案的受害者家属,或者对警方效率长期不满的市民,将高桥远介视作了打破僵局的希望。他们在他那套“绝对程序”、“证据链至上”的理论中,找到了一种近乎于宗教般的秩序感。
网络上开始流传经过剪辑的节目片段,高桥远介冷静剖析案发现场、引用繁琐法律条文、驳斥记者感性提问的画面,被配上了激昂的背景音乐,打上了“理性之光”、“秩序扞卫者”的字幕,在特定的圈子里疯狂传播。
“看啊!这才是侦探应该有的样子!”一个点赞数极高的评论如此写道,“不像某些高中生侦探,只会靠着灵光一闪和冒险行动,虽然能抓住犯人,但过程看得人提心吊胆,简直是在走钢丝!高桥先生的方法,才是可持续的,才是能让这个社会真正安定下来的力量!”
这番言论,无疑精准地戳中了另一部分人的肺管子。
工藤新一的拥趸,那些普通高校的高中生~数量庞大且情感炽烈。
他们无法容忍一个“凭空冒出”的家伙,试图用冷冰冰的“程序”来否定他们偶像那些充满传奇色彩的“功绩”。在工藤新一粉丝聚集的论坛和社群中,弥漫着一种愤怒与不屑交织的情绪。
“踩着工藤新一上位的小丑!”一条被顶到热评第一的帖子措辞激烈,“他那套东西,说白了就是畏首畏尾,是能力不足的遮羞布!等他把所有程序走完,凶手早就跑到天涯海角了!工藤君多少次在千钧一发之际阻止了悲剧?这些,是那个高桥能比的吗?”
“我老姐在局里查过,这个高桥远介,先前就是个卖鱼的!喧哗的卖鱼仔罢了!跟卖鱼吆喝一个性质!”
“就是!程序正义?听起来好听,但现实是复杂的!很多时候,就是需要工藤君那样打破常规的洞察力和行动力!这个高桥远介,不过是哗众取宠,想靠标新立异博出位罢了!”
然而,在普通大众和更为专业的法律、刑侦领域,讨论的声浪则要理性,也更为深刻得多。
一些时事评论员在专栏文章中,试图将这种对立,拔高到行业未来走向的层面。
一篇发表在知名媒体上的评论文章,标题赫然是:《侦探的两极:工藤新一的结果正义与高桥远介的程序正义,谁将引领未来?》
文章写道:“……工藤新一代表着一种传统英雄主义的侦探形象,他依赖超凡的直觉、缜密的推理以及游走于规则边缘的行动,最终直达‘真相’与‘结果’。他的成功,满足了公众对‘神探’的浪漫想象。”
“而高桥远介,则更像一个现代社会的精密‘司法工程师’,他将侦探工作彻底流程化、证据化,强调过程的无可指摘,其最终产品,并非单纯的‘真相’,而是一份能够在法庭上立于不败之地的‘证据包’。”
“这两种模式,本质上代表了两种哲学取向。工藤模式追求的是‘实质正确’,哪怕过程存在瑕疵;高桥模式追求的则是‘过程正确’,坚信只要过程完美,结果自然正义。
这并非简单的谁对谁错,而是整个侦探行业,乃至司法体系在面对日益复杂的犯罪形态时,所必然产生的路径分歧。高桥远介的出现,或许预示着侦探行业从一个依赖个人英雄主义的‘标准职业’,向一个标准化、可复制的‘技术服务产业’演变的开端……”
这篇评论,如同一颗投入深水中的炸弹,激起了更为广泛的思考和争论。
支持者们认为,高桥的模式更具普适性,能够批量培养合格的侦探人才,降低对“天才”的依赖;
反对者们则忧心忡忡,担心这种“机械”的方法会扼杀侦探最宝贵的“灵性”和“人情味”,最终导致正义被僵化的条文所束缚。
无论如何,未来视界事务所和它的主人高桥远介,已经无可争议地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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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舆论的沸腾,很快便转化为了实实在在的资源流动。
最先察觉到变化的,是东京都内那些消息灵通的精英阶层。对于这些掌控着庞大财富和资源的上位者而言,一个能够提供“确定性”和“低风险”服务的侦探事务所,其价值远超十个可能带来惊喜,但也可能伴随麻烦的“天才侦探”。
出来混,什么最重要?
安全!
安全!
还tm是安全~
工藤新一固然厉害,但他神出鬼没,行踪成谜,而且他的案子往往伴随着枪击、爆炸、生死一线的追逐,充满了不可控的戏剧性。
这对于注重体面、稳定和隐私的上流社会来说,并非最佳选择。
而高桥远介,则完美地契合了他们的需求。
他专业、冷静,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他的服务有明确的流程、标准和报价,整个过程可控、可预期。
更重要的是,他那套“程序正义”的理论,听起来就非常“安全”,不会因为调查过程的不合规,而给委托人带来额外的法律风险或舆论风波。
于是,未来视界事务所那部原本不算繁忙的预约电话,开始变得炙手可热。
电话的另一头,不再是寻常市民的家长里短,而是某某财团的法务顾问、某某议员的私人秘书、某某大型企业的安保负责人。
他们用词谨慎,语气矜持,但表达的意思高度一致:希望就某些“敏感且重要”的商务调查、内部舞弊、或是涉及个人隐私的纠纷,与高桥先生进行“深入的、保密的”合作。
事务所的邮箱里,塞满了制作精良的邀请函——某银行家的私人晚宴、某美术馆的慈善拍卖、某高科技园区的开幕典礼……
这些曾经对高桥远介紧闭的大门,如今正缓缓向他敞开。他不再仅仅是一个“侦探”,而是被视作一个拥有特殊资源和能力的“专业人士”,一个值得纳入其社交网络,以备不时之需的“棋子”或“合作伙伴”。
这种地位的跃升,带来的影响是连锁性的。
位于未来视界事务所几条街之外的毛利侦探事务所,也意外地迎来了业务的“第二春”。
许多找上高桥远介的委托,在经过初步评估后,会因为“标的额过低”、“事务过于琐碎”或“不符合未来视界核心业务定位”等原因,被礼貌地婉拒,或者……被委婉地引导至“与我们保持着良好合作关系的、同样优秀的毛利侦探事务所”。
这并非高桥远介的刻意提携,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态位互补。
那些被未来视界“过滤”下来的,诸如寻找丢失宠物、调查配偶外遇、处理邻里纠纷之类的传统委托,恰恰是毛利小五郎的“舒适区”。
于是,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门槛,也几乎被踏破。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时代从未过去!”毛利小五郎看着预约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以及不断入账的委托费,心情大好,连日来的宿醉都似乎减轻了不少。
他用力拍着柯南的脑袋,“小鬼,看到没有!这就是实力!连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子都得承认我的实力,把案子介绍过来!”
柯南捂着被拍疼的脑袋,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内心却是一片翻江倒海。
他亲眼看到了电视上高桥远介那套“程序正义”的论述,也听到了社会上那些将他和自己(工藤新一)对比的言论。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