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夸奖”，比任何嘲讽都更让柯南感到屈辱和愤怒！
这分明是在说：看，你现在学乖了，知道怕了，不敢乱动了。
柯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讥讽的嗤笑。
“怎么？”他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后视镜中远介的目光，声音因为极力压制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但其中的讥诮与鄙夷却如同淬毒的针。
“觉得我没有按照你写好的剧本行动，觉得你精心抛下的‘饵’，我没去咬钩……所以，有些按捺不住了？着急了？亲自下场了？”
他故意模仿着远介先前那种轻佻而掌控一切的语调，将其中的“鄙夷”和“你也不过如此”的意味放大到极致。
“呵……”
面对柯南如此直白而尖锐的反讥，远介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低低地、愉悦地轻笑出了声。
那笑声在封闭的车厢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没有直接回应柯南的质问，而是忽然用一种极其平淡的、仿佛在介绍今天天气的口吻，对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灰原哀说道：“灰原。”
灰原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眸看向远介的侧脸。
“向这位……”远介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工藤侦探，介绍一下你的来历。”
命令下达得自然而然。
灰原哀沉默了两秒，然后，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边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的柯南。
她的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属于“雪莉”的、冰冷的专业感。
“Aptx-4869。”
她清晰地吐出了一个代号。
柯南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灰原哀的语气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实验结论。
不等柯南回答，她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柯南的耳膜：“就是你吃下去的那种药的药名。”
“就是那个组织，命令我，由我亲自调制的药。”
”雪莉~这就是我的代号！“
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厢内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
轰——！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这个身份被当事人如此冷静、如此直接地亲口证实，所带来的冲击力依旧如同海啸！
柯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灰原哀那张精致却冰冷的小脸，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愤怒！
“灰原……你……你果然是那个组织的人！！”
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一个组织的核心研究员，那个神秘毒药，Aptx-4869的制造者，现在就坐在自己身边！
还是高桥远介的人！
然而，在最初的剧烈震惊之后，柯南发现，自己的心跳虽然狂跳，但一种奇异的冷静却迅速接管了思维。
比起之前高桥远介一次次带给他的、那种近乎全方位碾压和洞悉一切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无力与恐惧……
眼前这个“组织研究员”身份所带来的冲击，虽然巨大，却似乎……没有那么令人绝望。
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似乎……习惯了？
习惯了高桥远介带来的那种更高维度、更无法理解的压迫感。
以至于面对其他“常规”层面的威胁或震撼时，他的神经反而变得更为坚韧。
他，终究是在一次次惨败中，被迫学会了将恐惧深埋，学会了谋而后动，学会了用更冰冷的理智去分析眼前的局面，而不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我插句话。”
就在柯南大脑飞速消化这爆炸性信息，并试图分析其背后含义时，远介的声音再次插了进来。
他通过后视镜，看着柯南脸上那迅速从震惊转为复杂思索的表情，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你有现在的进步，”远介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有点“欣慰”，“我很高兴。”
但下一秒，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但你说话的态度……”
他微微侧过头，灰色的眼眸如同最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刺向柯南。
“我不喜欢。”
那目光中的警告与压迫，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然而，这一次，柯南没有像过去那样，被这种目光逼得心跳加速、冷汗涔涔。
相反，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长久压抑后的释放感和破罐破摔般的勇气，涌上他的心头。
他看着远介那张永远从容、永远掌控一切的脸，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忽然——
“哈……哈哈……”
柯南低低地笑出了声，起初是压抑的，随即笑声越来越大，甚至带上了几分癫狂般的嘲讽！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用那双此刻锐利得惊人的眼睛，直视着后视镜中远介微微眯起的眼睛。
“原来……”柯南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悯与鄙夷，“你也不过如此。”
“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哦？”远介挑了挑眉，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似乎真的对柯南接下来的“表演”提起了兴趣。
他没有动怒，只是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仿佛在调整观看舞台的最佳视角，静静地看着工藤新一表演。
柯南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所有情绪——愤怒、屈辱、长久以来的压抑、以及此刻看穿对方“弱点”的兴奋——全部化作语言，如同连珠炮般轰击而出！
“其实，你也就这样！”他的声音铿锵，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欺负我一个小孩子，利用我知道自己身体变小的秘密不敢声张，来进行要挟！”
“一旦事情的发展稍微超出了你那‘全知全能’的剧本，出现了你无法完全掌控的变数——比如我没有按照你预想的那样，去急切地接触、试探灰原——你就迫不及待地亲自下场，想要扼杀一切计划外的可能性！”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气也越发犀利，同时用眼角余光密切观察着灰原哀的表情。
当他提到“无法完全掌控的变数”和“迫不及待”时，灰原哀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其快速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
这更肯定了柯南的猜测！
“你是不是以为，”柯南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讥讽。
“只要我得知灰原是组织的人，甚至是那个把我变成这样的药物的研发者，我就会像以前那个冲动愚蠢的工藤新一一样，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采取行动？”
“追问、逼迫、甚至试图抓住她当做对付组织的突破口？然后，就可以再次顺理成章地落入你布置好的下一个圈套？！！”
他的话语如同锋利的解剖刀，试图一层层剥开远介行为背后的逻辑。
而他看向远介的眼神，也充满了那种曾经属于工藤新一的、居高临下的鄙夷与怜悯。
“你只是个臭卖鱼的！”
柯南终于喊出了那个深埋在心底、也刺痛了远介最敏感神经的称谓，每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掷出的石头。
“就算你现在穿上了西装，开起了事务所，成了人人称赞的侦探新星，你也改变不了你的出身！你也还是个卖鱼的！！”
“你嫉妒！你嫉妒我和小兰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感情！你嫉妒我工藤家优越的条件和名望！你嫉妒我生来就拥有你拼命想伪装却始终无法真正拥有的东西！我终于明白了！！”
柯南的胸膛剧烈起伏，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愤、挫败、以及对眼前这个男人复杂难明的恐惧与恨意，在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他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某种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