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边的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吴三省那声干巴巴的“清静哈”在石壁间撞出尴尬的回音,最终碎在陈文锦几乎要喷火的视线里。这位准备了多时剧本、就等着在炼丹炉旁来一场“真相大白”震撼演出的女主角,此刻瞪着一双美目,胸脯剧烈起伏——如果眼神能化形,张麒麟身上怕是已经千疮百孔。
青明没理会这无声的刀光剑影,她正忙着在神识里逮那只躲在角落嗑“精神瓜子”的某器灵。
“九幽,别装死。”青明的意念化作一只无形的手,精准揪住那团试图缩进识海深处的小人,“对面王座上该坐着的‘西王母’没了,张麒麟就算记忆复苏到能背诵《张家古楼旅游指南》也办不到这事儿。说,怎么回事?”
那团紫雾扭了扭,传出个懒洋洋还带着点瓜子余韵的声音:“哎哟,主人您终于想起来问啦?我还以为您要等他们打起来才……”
“少贫。”青明意念一紧,“到底什么情况?”
九幽见躲不过,清了清并不存在的嗓子,语气忽然正经起来:“事情是这样的——还记得之前,天道那厮未经您允许,擅自取了张麒麟精血与元阳,借您肉身孕育六六那事儿吗?”
青明眼神一凛。那是她心底最深的一根刺,因为一世世轮回早夭,她最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而那件事正是自己感觉哪怕修炼了,依旧无能无力,别说掌控自身命运,就连自己的身体在更强大的面前都无法掌控,自己当时只是小孩的身躯,有孕都不必让自己知道,也不顾及自己的生命。
彼时她虽已成年灵魂,肉身却因故呈现孩童样貌,张麒麟那晚莽撞却赤诚的表白,二人并无肌肤之亲。谁知天道为彻底清除诡异能量及麒麟精血隐患,竟行此僭越之举,险些让她肉身崩溃。
“记得。”青明哪怕已经不在意,也尽自己能力反击过了,可如今想起声音在神识里依旧冷了下去,“怎么,跟这有关?”
“大有关联!”九幽语气兴奋起来,像个憋坏了终于能剧透的说书人,“您当时不是气得直接通过我,联系了洪荒正牌的西王母本尊,把此界天道擅自篡改她形象、污她清誉、还弄出一堆‘长生实验品’的破事儿全捅上去了嘛!”
青明想起来了。那时她因孩童模样孕育六六而濒临生命危险,怒火中烧下,让九幽以地府渠道,将这个世界里所有关于西王母的“黑料”——从与周穆王的狗血爱情(实为天道篡改),到用人做实验追求长生(实为诡异能量污染下的扭曲产物),再到陨玉里那个假货的存在——统统打包,直接送到了洪荒西昆仑,西王母本尊的案头。
“西王母娘娘震怒。”九幽绘声绘色,“不是气凡人编排,而是气这小小世界天道竟敢以她形象为基,滋生诡异,污秽道统。她当即派青鸟使者降临此界,拿了确凿证据后,连她那正牌道侣东王公都惊动了!”
青明挑眉。好家伙,夫妻档齐上阵?
“东王公是什么存在?至阳至正,统御男仙,最见不得这等阴祟篡改之事。”九幽继续道,“在西王母的青鸟使者之后,他直接赐下一缕本命纯阳灵力,跨越界壁而来。这缕灵力一来,您猜怎么着?”
青明看向对面空荡荡的王座,又扫过水池中央那口孤零零的棺材,心中已然明了:“所以,那些因为诡异能量而产生的‘西王母衍生物’——包括对面该坐着的那个‘假西王母’,陨玉里那个,还有这世上所有以她名义搞出来的‘长生试验品’——全被这缕纯阳灵力……净化了?”
“何止净化!”九幽语气夸张,“那是直接‘格式化’!东王公的至阳灵力,专克一切阴邪诡谲、虚妄篡改。那些冒牌货,连同她们身上的诡异能量,就像雪遇烈阳,滋滋啦啦就没了。所以现在,炼丹炉区域的‘西王母的玉佣’没了,陨玉里的‘西王母本体’也没了,对面王座上这个用所谓玄女将军尸身易容成的‘西王母’——自然也没了。”
青明恍然。难怪张麒麟带路跳过了炼丹炉区域,不仅是他下意识选了“安全通道”,更是因为那条路上的一切,早就被东王公一道灵力给扬了。他带的路,歪打正着,避开了已经没有任何线索和价值的地方,在怎么说也是天道的正牌“主角”,虽然被天道坑的很惨。
“那玄女呢?还有陨玉里那个?就这么轻轻被放过了?”青明追问,自己可不相信西王母和东王公,这对洪荒老牌神仙会这么算了。
“哦,她们啊。”九幽语气轻松了些,“东王公和西王母念其也是受天道蒙蔽、诡异侵蚀,算是从犯。那缕纯阳灵力在焚尽她们身上诡异与虚妄的同时,也护住了她们一点真灵,只是嘛……”它顿了顿,“灵力会一直煅烧她们灵魂里残留的罪孽,直到赎清。之后东王公收回灵力,送她们入轮回重新做人。算是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该受的罚一点没少。”
青明暗暗点头。不愧是老牌洪荒正神,手段既雷霆万钧,又留有一线,符合天道好生之德。罚,罚得彻底;生,给得明白。
“那天道呢?”青明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这祸事它才是始作俑者,西王母和东王公能放过它?”之前自己因为语臣的事,到长白山青铜门后找玄穹子,可作为天道化身的玄穹子没有丝毫不适。
九幽嘿嘿一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哪能啊!天道现在可惨了。东王公那缕本命灵力,在净化完冒牌货之后,直接掉头就裹住了这个世界天道的本源核心——好家伙,那可是至阳灵力!对天道来说,就跟把人扔进太阳核心烤着差不多!”
青明:“……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