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晚被大哥大嫂联手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加“三观重塑”后,白玉堂显得尤其沉默。往日里那股子飞扬跳脱、恨不得上天入地的劲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走了,整个人都蔫蔫的,没事就窝在自己院里,对着天空发呆,或者对着酒杯叹气。
卢大嫂看着心疼,但也知道这事儿外人帮不上忙。那道名为“现实”和“仙凡有别”的坎儿,终究得他自己一步一步迈过去,在心里把那点骄傲和奢望掰开了、揉碎了,再自己重新理顺、接受。这需要时间,而时间这东西,往往最熬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流水般过去,白玉堂也在一天天的内心煎熬中反复摇摆。一会儿觉得大嫂说得对,能陪在她身边就好,要啥名分?一会儿又觉得憋屈,想他锦毛鼠纵横江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自尊心和那份日益滋长的爱意拉扯不休,搞得他寝食难安,人都清减了几分。
这一天,白玉堂一大早起来,眼神就有些不同往常,不再是迷茫和挣扎,反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啊不,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他一声不吭,跨上快马,一甩鞭子就疾驰出了卢家庄,连个招呼都没打。
下人们赶紧报给卢大嫂。卢大嫂听到禀报,也是一阵发懵,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孩子……这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啊?可别是钻了牛角尖,跑去做什么傻事吧?”她这心啊,顿时就悬了起来。
接近黄昏时分,夕阳给汴梁城的屋顶都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白玉堂一人一马,终于出现在了红尘客栈所在的街口。
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勒住马缰,远远地望了那熟悉的招牌一会儿,然后身形一纵,如同一只灵巧的白猫,悄无声息地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就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稳稳地落在了红尘客栈的屋顶上。
他找了个背阴的屋脊坐下,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小坛酒,拍开泥封,也不用人劝,自己就有一口没一口地抿了起来。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却似乎浇不灭心头那股复杂的情绪。
他就这么坐在高高的屋脊上,一条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垂在檐边,微微晃荡着。目光有些空茫地扫过下面街道上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的人群,听着那喧嚣热闹的市井之声,却仿佛与这一切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大概就是他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
正兀自伤怀着,借酒消愁(虽然愁更愁),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了街角走来的一队人马。
是开封府的衙役。领头那个身姿挺拔、穿着醒目红色官服的,不是展昭又是谁?
只见展昭领着五六个衙役,径直走向了红尘客栈。不一会儿,伙计们就抬着好几个硕大的食盒出来了——显然是开封府定的晚间伙食。衙役们熟练地接过食盒,抬着就往府衙方向走。
而展昭,却没有立刻跟着离开。他手里单独拎着一个明显小一号、但更显精致的食盒,站在客栈门口,似乎在等人。
白玉堂握着酒壶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眼神微微眯起。
很快,林逍遥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个小布包,笑着递给了展昭,两人站在那儿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展昭那张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竟然也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还点了点头。然后,他才拎着那一大一小两个食盒,转身不紧不慢地向着开封府后院的方向走去。(开封府后院有直通衙门的侧门)
白玉堂坐在屋顶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着展昭那不同于平时的温和态度,看着林逍遥那自然亲切的笑容,再想起那晚大嫂说的话——
“展护卫对林姑娘也不是没有心思……” “深更半夜还看见他俩在院子里坐着喝茶聊天呢……” “林姑娘对他,看来也不是全然无意……”
当时听着还觉得大嫂是想激励他,此刻亲眼所见,那滋味可就完全不同了!
一股酸溜溜、火辣辣的情绪猛地冲上心头,比刚才喝的酒还呛人!
他猛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股翻腾的醋意和危机感。
看来……大嫂说的没错。逍遥对这只闷不吭声的御猫,确实是不一样的。至少,她不会赶展昭走,还会给他单独准备吃食,还会对他笑得那么……好看。
自己在这儿为了“名分”和“仙凡之别”纠结得要死要活,痛苦不堪,人家倒好,还有个“备选”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白玉堂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憋屈,手里的酒坛子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当“外室”,那也得是唯一的、最得宠的那个!御猫什么的,休想插队!
某只白老鼠的斗志,莫名其妙地被醋意给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