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
东京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黛青色静谧之中。
薄薄的轻纱般的晨雾笼罩着这座即将苏醒的繁华都市。
东京塔那标志性的红白相间的钢铁巨人,在朦胧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个通往天际的沉默哨兵。
塔下,名叫山本的清洁工正像往常一样佝偻着腰低着头,用他那已经有些磨损的扫帚一下又一下地清扫着冰冷的台阶。
这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度过的第一万两千多个相似的黎明,枯燥而又平静。
然而,今天的黎明注定将不再平静。
突然,山本感觉到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
一滴温热的带着一丝黏腻感的液体精准地滴落在他那已经有些斑白的头发上。
他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放到鼻子前一闻。
一股浓烈而刺鼻的尿骚味瞬间冲入他的鼻腔。
“八嘎!”
他厌恶地咒骂了一句,以为是哪只该死的乌鸦,或是哪个喝醉了的流浪汉在高处撒野。
他皱着眉头缓缓抬起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没素质的家伙。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他看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最恐怖也最荒诞的一幕!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
嘴里的咒骂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手中的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人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台阶上!
只见在那高耸入云的巨大钢铁塔身、约莫一百五十米高的主观景台下方,赫然悬吊着两个赤身裸体的、如同两块被挂起来的白肉般的人影!
他们被粗大肮脏的麻绳绑成了两个巨大的怪异蝉蛹,在清晨带着寒意的微风中缓缓摇晃。
他们的四肢无力垂落,脑袋歪向一边,生死不明。
刚才滴落在山本头上的温热液体,正是从其中一个因极度恐惧而失禁的身体里流淌下来的。
“啊!死……死人啦!”
一声划破黎明寂静的凄厉尖叫从山本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对被挂起来的男女并没有死,他们就是池田武夫和小野千夏。
他们只是被凌晨的冷风吹晕过去了,身体冻僵了而已。
被救下来后,他们就很快苏醒了。
不到一个小时,东京塔下便被闻风而动的各路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警视厅的警车拉着刺耳警笛,在周围拉起长长的警戒线。
但这根本无法阻挡那些疯狂的记者!
电视台的转播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至。
各大报社、通讯社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争先恐后抢占最有利的拍摄位置。
消息一出,整个扶桑都沸腾了!
无数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民众,在打开电视、翻开报纸的瞬间,都被这惊掉下巴的一幕彻底震傻!
当天,《读卖新闻》《朝日新闻》《每日新闻》等所有主流报纸的头版头条都被同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占据。
赤身裸体的池田武夫与他的情妇,如同两条被挂起来的待宰的猪,被高高悬吊在代表国家荣耀的东京塔上!
标题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右翼政客,裸吊东京塔!世纪丑闻,引爆政坛超级地震!》
《从议事堂到屠宰场:池田议员的最后疯狂!》
《国家的耻辱!谁将权力关进了欲望的牢笼?》
网络上更是一片山呼海啸般的狂欢!
有敏锐的记者立刻将这起事件与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池田黑金门”事件联系起来!
于是,“收受东南亚电诈集团黑金”“生活奢靡腐败”“包养情妇”“背叛国家”“出卖国家利益”……所有能激起民众愤怒的标签都被死死钉在池田武夫身上!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政治明星,瞬间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腐朽堕落国贼!
舆论的雪崩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阻挡。
池田武夫所属的执政党为避免被这场前所未有的政治海啸波及,连夜召开紧急高层会议。
会议只开了不到半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党魁便亲自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国媒体公开声明:
“池田武夫议员的个人不当行为已严重损害本党声誉,与本党的政治理念背道而驰。经研究决定,自即日起正式开除池田武夫的党籍!我们对此给国民带来的困扰深表歉意!”
这是最无情的政治切割!
紧接着,司法部门在排山倒海般的舆论压力下也不得不迅速行动。
东京地方检察厅特别搜查部正式以“涉嫌收受跨境犯罪组织贿赂”“泄露国家机密”“滥用职权”等多项重罪对池田武夫立案侦查!
当日中午,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和穿着西装的检察官手持法院签发的搜查令,如同天降神兵冲入池田武夫位于千代田区的豪华官邸。
面对无数闪烁的镁光灯和黑洞洞的镜头,那个曾在国会山指点江山、叱咤风云的男人被戴上冰冷手铐,押上一辆黑色警车。
他脸上一片死灰,眼神空洞麻木。
昔日的所有威严与体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就像一条被抽掉脊梁骨的败犬。
与此同时,池袋唐人街。
那家名为“老广记”的不起眼茶餐厅里,林宇与华仔正安静地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墙上那台老旧电视机正在现场直播池田武夫被押上警车的画面。
华仔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手里紧紧攥着筷子,因用力过猛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他眼中复仇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
“阿龙兄弟……”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就这么白死了吗?就让这王八蛋舒舒服服地在监狱里坐几年牢?”
他不甘心。
仅仅是身败名裂,仅仅是牢狱之灾,怎能抵得上阿龙那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林宇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用勺子舀起碗里最后一口鲜美汤汁,缓缓喝下,然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谁说要让他只坐牢了?”
“奎爷对付这种人,比我们有经验。”
“好戏才刚刚开始。”
……
而远在数千公里之外的柬埔寨,那个如同人间地狱般的电诈园区里,黄秋和林雪英也通过手机刷到了池田武夫倒台的新闻。
他们非但没有感到丝毫恐惧,反而生出一种病态的沾沾自喜。
“妈,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黄秋一边熟练操作手机给新“客户”发送诈骗链接,一边得意地对他母亲说,“连池田那种通天的大人物都倒了!这说明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我们待在这个园区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我们!”
林雪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她看着自己刚到账的一笔高达十万元人民币的“业绩”提成,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就是!这里才是咱们的福地!只要有钱赚,管他外面洪水滔天!”
他们沉浸在自己用别人血泪堆砌起来的“美好生活”中,却殊不知……
一场由华夏警方主导的针对境外电信诈骗集团的跨境联合打击行动,已经悄然张开了大网。
而他们所在的园区,正是这次行动的首要目标之一。
他们的末日,也即将来临。
……
东京拘留所。
高墙、电网、冰冷的铁窗。
池田武夫被关进一间狭小的终日不见阳光的监房。
他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也最绝望的五天。
第五天深夜,监房那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打开。
两名身材高大的狱警押着一个新囚犯走了进来。
那是个身材异常魁梧的中年男人,剃着光头,脸上有一道从额头一直延伸到嘴角的狰狞刀疤。
眼神凶戾如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野狼。
他穿着肮脏囚服,仍可见胸口和手臂上大片栩栩如生的青色龙形刺青。
“临时调监,房间不够了。凑合一晚。”一名狱警对着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池田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将新囚犯推进来,重重关上铁门。
此人名叫金哲洙,是在日朝鲜裔,东京地下世界臭名昭着的重刑犯。
因帮派火并持刀连捅三人致一死两重伤,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是监狱里最典型的无人敢惹的狱霸。
当夜,金哲洙并未睡觉。
他坐在监房另一头,背对池田,用一把不知从哪搞来的磨得异常尖锐的牙刷,一下又一下打磨一块小小铁片。
那“沙沙”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死寂监房里格外刺耳。
池田恐惧到极点,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金哲洙站了起来。
他缓缓转身,那双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池田,一步步走来。
池田吓得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无形之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金哲洙闪电般出手!
他用一条浸湿的毛巾勒住池田脖子,将他从床上拖下狠狠按跪在地!
接着,他砂锅大的拳头和硬底皮鞋如同狂风暴雨般落在池田身上!
他的击打极其专业也极其恶毒。
不打头部,不打致命部位,专挑膝盖关节、手肘关节、腰部脊椎、后背肾脏等最能摧毁行动能力与尊严的要害,反复疯狂猛击!
他一边打,一边用沙哑带浓重朝鲜口音的日语在池田耳边低声嘶吼:
“听着!老东西!”
“有人付了我三百万美金!”
“要你下半辈子都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着活!”
池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哭喊求饶,却只换来更狠更毒的殴打!
整个过程持续近半小时,直到池田彻底失声,身下流出腥臭混杂大小便的液体,整个人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金哲洙才停下,喘着粗气,对着那已不成人形的池田狠狠啐了一口带血唾沫。
天亮时,狱警开门准备带他们放风,被眼前景象惊呆。
池田被紧急送往监狱医院。
诊断结果很快出炉:
腰椎第三、第四节粉碎性骨折,脊柱神经永久性损伤。
结论:终身高位截瘫。
金哲洙被几名狱警拖走关禁闭。
他非但毫无悔意,反而仰天发出一阵疯狂大笑:
“值了!哈哈哈哈!太值了!”
“那笔钱足够我老婆孩子全家移民南美了!老子这十五年牢,没白坐!!”
……
消息很快传到奎爷那里,又传到林宇耳中。
依旧是那家茶餐厅。
林宇听完奎爷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普洱,淡淡说道:
“阿龙的仇,不算完全报完了。”
“但也够了。”
奎爷拄着龙头拐杖站在他身旁,微微躬身,浑浊老眼里闪烁着敬畏与叹服:
“江湖规矩,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血债自然要用血来偿。”
“可是,林先生的手段,比单纯的杀了他们更高明。”
“让他们活着,承受比死亡更痛苦的屈辱与折磨。”
“这才是最狠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