刽子手走到我面前，那张刀疤脸凑得很近，独眼里满是审视和怀疑。
他显然不相信我会这么轻易地束手就擒。
“走吧，叶先生。”他沙哑地开口，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他的手像一只铁钳，巨大的力道捏得我骨头发疼。
我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他，朝着拍卖台的后台走去。
影子、鬼手和猫头鹰想要跟上来，却被那八个黑水公司的雇佣兵死死拦住。
“头儿！”鬼手急得大喊。
“别过来！”我回头，对他们低吼道，“看好……他。”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尊被推向后台的，陈默的“遗体”上。
他们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保护好陈默的遗体，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任务。
这也是我用自己交换来的，唯一的结果。
在他们看来，我已经放弃了自己，选择了保全兄弟最后的尊严。
这很符合我“冲动、重义气”的人设。
我看到，影子的眼睛红了，鬼手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椅子上，而猫头鹰，则死死地盯着我，嘴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们。
我怕再多看一秒，我就会演不下去。
刽子手押着我，穿过厚重的幕布，进入了皇宫的后台区域。
这里的景象，与前台的金碧辉煌截然不同。
狭长的走廊，冰冷的墙壁，随处可见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漠的安保人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气味。
这里，才是这座宫殿真实的一面。
一个奢华外表下，肮脏、血腥的屠宰场。
我们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
门口站着两名身材异常魁梧的守卫。他们不是黑水公司的雇佣兵，也不是普通的清除者。
他们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脸上戴着没有任何孔洞的金属面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非人的，冰冷的气息。
圣殿骑士！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就是衔尾蛇最精锐的改造人部队。
收藏家竟然派了两个圣殿骑士，来看守一间休息室？
看来，他对我的“检查”，是动真格的了。
刽子手在门口的识别器上按下了指纹，又通过了虹膜扫描。
“咔哒。”
金属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向内打开。
“进去。”刽子手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踉跄，走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布置得却非常诡异。
正中央，摆着一张冰冷的手术台，上方是几盏巨大的无影灯，散发着惨白的光。
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我见过的，没见过的手术器械。手术刀、骨锯、穿刺针、扩张器……每一件，都在灯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正站在手术台旁，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探针，仔细地端详着。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哦，我们的‘贵客’到了。”他放下探针，朝我走来，“你好，叶先生，你可以叫我‘医生’。”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所谓的“医生”，身上的血腥味，比刽子手还要浓烈。
他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看到新奇玩具般的，兴奋的光芒。
“老板的命令，是让我确认，你的身体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医生笑着说道，“所以，得委屈你一下了。”
他拍了拍手。
门外，那两个圣殿骑士走了进来。
他们一左一右地架住我，将我按在了那张冰冷的手术台上。
我的手脚，被宽大的皮质束带，牢牢地固定在了手术台的边缘。
我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形，被绑在了上面，动弹不得。
我没有挣扎。
因为我知道，挣扎是徒劳的。
在两个圣殿骑士面前，我那点力量，根本不够看。
“很好，很配合。”医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可以少受很多苦头。”
他走到一旁的推车前，拿起一支巨大的针管，从一个玻璃瓶里，抽取了一管淡黄色的液体。
“这是肌肉松弛剂，加上一点神经抑制剂。”他走到我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针管，像是在炫耀，“别担心，剂量很小，只会让你暂时失去反抗能力，但你的意识，会非常清醒。”
“因为，老板说了，他要一个‘活的’藏品。我可不想把他弄坏了。”
说着，他将针头，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我脖子的大动脉。
冰冷的液体，被缓缓注入我的身体。
很快，一股强烈的无力感，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感觉我的肌肉，正在一寸寸地失去控制。
我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我的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丝变化。
“好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医生扔掉针管，戴上了一双白色的橡胶手套。
他拿起一个类似金属探测器的仪器，开始在我身上，一寸一寸地扫描。
从头到脚，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嘀嘀嘀……”
仪器发出了平稳的，有节奏的声响。
“嗯，没有金属植入物，骨骼密度正常，肌肉组织……非常完美，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医生一边扫描，一边啧啧称奇。
刽子手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扫描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医生关掉了仪器，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
“看来，你没有在身体里藏什么小玩意儿。”他对我说，“你的那位‘刺客’兄弟，可比你狡猾多了。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的颅骨里，把那颗微型炸弹取出来的。”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刺客……
又一个兄弟的名字。
我咬紧牙关，没有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情绪。
“搜身。”刽子手沙哑地开口。
医生点了点头，开始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
很快，我身上那套李婉儿为我准备的西装，就被撕成了碎片。
我的上身，赤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医生开始仔细地检查我身上的每一处伤疤，每一寸皮肤。
“这是枪伤，9毫米口径……这是刀伤，伤口很深，差点伤到内脏……哦，手腕的伤还没好利索啊，看来瑞士那一战，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他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点评着我身上的每一处印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胸口，那个狼头的纹身上。
“狼牙……呵呵，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他不屑地冷笑一声。
然后，他开始搜我的裤子。
我藏在裤袋夹层里的那枚“龙符”，被他搜了出来。
“这是什么？”医生拿起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牌，好奇地翻看着。
“还给我。”我低吼道。
那是我师傅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哦？很重要吗？”医生笑了，“越是重要的东西，我越是喜欢……毁掉它。”
说着，他竟然将龙符，扔在了地上，然后抬起脚，就要踩下去。
“住手！”我目眦欲裂，拼命地挣扎起来。
但身体被肌肉松弛剂控制，我根本使不出力气。
就在他的脚即将落下的那一刻。
“够了。”
刽子手突然开口，制止了他。
医生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老板要的是活人，不是疯狗。”刽子手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别做多余的事。”
医生似乎有些畏惧刽子手，他悻悻地收回了脚，耸了耸肩：“好吧，听你的。”
刽子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龙符，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搜身还在继续。
我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被搜了出来，扔在了一起。
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来，他真的很‘干净’。”医生摊了摊手，对刽子手说道。
刽子手没有说话，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他冷冷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
“打开他的嘴。”刽子手命令道。
一个圣殿骑士上前，用一个金属扩张器，强行撬开了我的嘴。
刽子手拿过一个强光手电，仔细地检查着我的口腔。
“牙齿，舌头，上颚……都没有问题。”
检查完，他似乎还是不放心。
“给他灌下去。”他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瓶子。
那是一瓶高浓度的显影剂。
医生会意，拿起瓶子，走到我面前，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叶先生，为了确保你的消化道里，也没有藏东西，只能委屈你，喝点好东西了。”
说着，他将整瓶冰冷的液体，粗暴地，灌进了我的喉咙。
我剧烈地呛咳起来，但嘴被固定住，液体顺着我的食道，涌进了我的胃里。
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从我的胃部，迅速蔓延开来。
“把他带到隔壁，上x光机。我要亲眼看到，他从食道到肠子的每一个角落。”刽子手冷酷地命令道。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道检查。
如果我真的在身体里藏了什么，在x光的照射下，将无所遁形。
而我，恰恰，就藏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