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查理庄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灯火稀疏,廊柱间爬满湿漉漉的藤蔓。
老查理坐在书房中央,手中那封未拆的dNA报告仿佛一块烧红的铁,烫得他指尖发颤。
窗外雷声滚过,一道惨白的光撕开云层,映出他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那是二十年富豪榜前三的代价,如今却比不过一张纸的重量。
他终于站起身,西装皱得如同他的人生,一步步走向电话机。
手指拨号时抖了三次才对准数字。
“晏小姐……我是查理的父亲。”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从井底捞上来的残骸,“求您……为我儿子主持葬礼。”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然后,传来一声轻笑。
“老查理?”晏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还有几分戏谑,“你不是上周还在慈善晚宴上说‘玄门是封建糟粕’吗?怎么,现在轮到你家风水塌了?”
听筒贴在耳边,老查理佝偻着背,像被抽去了脊梁骨。
他没有辩解,只是低声重复:“求您出手……费用随您开。”
“费用啊……”晏玖拖长了调子,背景里有锅铲翻炒的声音,“你知道吗?我昨天因为一碗胡辣汤迟到了直播,富豪榜排名掉了三位。现在全网都在笑我穷得连早餐都吃不起。”
老查理愣住,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可就在这荒诞的调侃中,某种奇异的松弛感悄然渗入房间。
仿佛死亡不再是一堵冰冷的墙,而成了可以讨价还价的商品——而这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东西:一个能把痛苦翻译成日常话语的人。
“我愿意付三倍定金。”他几乎是哀求地说道,“只要您肯来。”
“三倍?”晏玖哼笑一声,“你儿子死了,你老婆疯了,你自己快被董事会踢出局,这时候还跟我谈钱?”
老查理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多了。”她语气轻飘,“比如你手里那份dNA报告,打开看看吧,别等棺材钉都敲进去了才后悔。”
话音落下,电话挂断。
屋内死寂。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手指在书写遗书。
两小时后,黑色加长轿车碾过积水,停在庄园门前。
车门打开,一双漆黑短靴踏出,踩碎了倒映在水洼中的月光。
晏玖撑着一把墨伞走来,黑裙裹身,银链垂肩,左耳三枚铃铛无声晃动——那是招魂用的法器,也是她的时尚单品。
保镖欲上前阻拦,却被她抬手制止。
“让开。”她说得很轻,却没人敢违抗。
她径直穿过大厅,水晶吊灯在她头顶投下斑驳光影,仿佛命运之网正在缓缓收拢。
书房门开,老查理迎上来,满脸憔悴,眼神却燃着最后一丝希望。
“您来了……”
“嗯。”晏玖扫了一眼桌上仍未拆封的报告,“还没看?胆子不小。”
“我不敢。”他苦笑,“有些真相,一旦揭开,家就真的没了。”
晏玖没说话,只从包里取出一枚铜钱,在指尖轻轻弹动。
它旋转片刻,忽地坠落,正面朝上。
“阳气断,阴路通。”她淡淡道,“你儿子死得不清净。”
老查理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人不想让他安息。”她目光微冷,“而且,这场丧礼,恐怕会比你想的热闹得多。”
话音未落,楼梯传来急促脚步声。
“骗子!贱人!”尖利女声刺破空气。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华服贵妇冲下楼梯,头发散乱,眼中布满血丝——老查理夫人。
她直扑晏玖,指甲如刀:“就是你勾引我丈夫!查理怎么会突然心梗?一定是你们合谋害他!小三也配主持葬礼?!”
保镖瞬间上前,一人扼住她手臂,另一人按住肩膀,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早有准备。
“放开我!你们都是帮凶!”她嘶吼着,泪水混着睫毛膏流下脸颊,“查理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是我用命换来的!你们谁都不能动他的葬礼!”
晏玖静静看着她,不动怒,也不辩解。
直到女人挣扎渐弱,只剩呜咽。
“夫人,”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所有嘈杂,“你儿子的死因,尸检报告写着‘急性心肌梗塞’。但你知道吗?真正致命的是注射在胰岛素里的乌头碱。”
全场寂静。
老查理猛地抬头:“什么?”
晏玖却不看了,只是将伞尖微微抬起,露出一双清冷眸子。
“这宅子里的每个人,都有动机。”她说,“包括你,夫人。”
空气凝固。
而就在这一刻,晏玖耳中忽然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检测到高危命格目标,死亡概率:87.6%,持续上升中】
她不动声色,目光却悄然落在老查理夫人扭曲的脸庞上——眉压眼,唇覆齿,印堂发黑如墨浸。
再转头看向老查理,掌纹虽显富贵,却被一条深横纹硬生生截断生机线,本该享尽天伦之人,却被某种不可见之力狠狠扭转向深渊。
她心头微动。
不是恐惧,也不是怜悯。
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就像猎人闻到了陷阱的气息。
这座城市正有一张看不见的网在收紧。
而她,刚刚踏入了某个巨大谜局的第一环。
【】(续)
雨还在下。
檐角滴水如钟摆,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书房里灯火昏黄,空气沉得几乎凝滞,仿佛连呼吸都会惊动某种潜伏于阴影中的存在。
晏玖站在原地,伞未收,墨色裙摆微微晃动,银铃无声。
她目光从老查理夫人那张扭曲的脸移开,落在老查理手中那份依旧密封的dNA报告上——像一具尚未入殓的尸体,静静等待着被剖开真相。
系统提示音仍在耳中回荡:
【高危命格锁定:目标‘查理夫人’,死亡概率87.6%……持续攀升中。】
这不是意外。
也不是自然死亡。
而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献祭前奏。
晏玖指尖微动,铜钱已在掌心转了一圈,又悄然收回包中。
她忽然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悲悯——对这世间执念太深之人的怜惜。
可她知道,怜悯救不了任何人。
“夫人。”她轻声道,声音不高,却让全场骤然安静,“我建议您,趁早为自己也订一块墓碑。”
这话出口,如同一道惊雷劈进死寂的夜。
老查理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保镖肌肉紧绷,手指已按在枪套边缘;老查理夫人更是瞬间僵住,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毒蛇盯住的猎物。
唯有晏玖神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我说,”她慢条斯理地重复,一字一顿,“墓碑多备一块,总是没错的。毕竟……”她顿了顿,视线扫过这对夫妻,“人死了,争再多遗产也没用;魂散了,哭再大声儿子也听不见。”
老查理夫人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想骂,却发不出声。
晏玖却不看她,只转身走向窗边,伸手拨开厚重窗帘。
窗外是漆黑的花园,中央一座新立的白色墓碑隐约可见,上面刻着“爱子查理之墓”,鲜花环绕,烛火摇曳。
可就在那碑底缝隙间,一丝极淡的黑气正缓缓渗出,如雾非雾,似烟非烟,带着腐朽与腥甜交织的气息,在雨水冲刷下竟不消散。
她眯起眼。
果然有问题。
“你们以为他是心梗?”晏玖忽然开口,语气陡然冷了下来,“他是在棺材里醒过来的——然后被人重新钉了回去。”
“什么?!”老查理踉跄后退,撞翻椅子。
“尸检报告显示无外伤?那是假的。”晏玖冷笑,“真正的死因,是活埋时窒息引发的心脏骤停。更准确地说……他是被‘仪式性’地杀死的。”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老查理夫人:“而这场仪式,需要至亲之人的情感怨念作为引信——愤怒、嫉妒、不甘、执迷……尤其是母亲对儿子那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
女人瞳孔猛缩,像是被人当胸刺了一刀。
“你胡说!我是他母亲!我怎么会害他!”她尖叫起来,声音撕裂般凄厉。
晏玖没反驳,只是抬手,轻轻摘下左耳一枚铃铛。
叮——
清脆一响,整座庄园的灯光忽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阴寒之气自墓地方向席卷而来,卷起落叶与湿土,直扑窗棂!
书房内的温度骤降十度,众人牙齿打颤,呼吸凝成白雾。
而就在这一瞬,晏玖唇角微扬,对着那股黑气,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息如风无形,却精准撞上黑烟中心。
轰——!
没有巨响,只有某种类似骨骼碎裂般的闷响从地下传来,随即那团黑气猛地扭曲、收缩,像被无形之手掐住了咽喉,最终“砰”地炸开,化作灰烬飘散。
空气恢复清明。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晏玖知道,不是。
那不是普通的怨灵聚形,而是有人在借葬礼布阵,试图唤醒某种不该存在的东西——逆养尸局,以亲子之血为引,母怨为媒,复活死者的同时,将其转化为介于阴阳之间的“活傀”。
而主持这一切的人,必然精通禁忌之术,且早已潜伏在这宅邸之中。
她缓缓戴上铃铛,眼神已变得锋利如刀。
“这宅子不干净。”她淡淡道,“你们家请的风水师,怕是早就被人收买了吧?”
老查理脸色惨白:“不可能!那是业内最权威的——”
“权威?”晏玖嗤笑,“权威也会被乌头碱毒死,就像你儿子一样。”
她终于走近那对夫妇,声音压低,却字字如钉:
“你们的儿子没死在医院,是死在这里——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被人用特制胰岛素注射后伪装成突发疾病。之后迅速运走尸体,就是为了赶在尸检前完成第一次‘封魂’。”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老查理夫人脸上:“而你,夫人,你之所以这么抗拒我来主持葬礼,是因为你知道,一旦真正懂行的人出现,这个局就会破。”
女人双膝一软,跌坐在地,眼神涣散。
晏玖却没有乘胜追击。
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像在安抚一个迷途的孩子。
“我不揭穿你。”她说,“因为你的痛苦是真的。你失去儿子也是真的。但你要明白——有些执念,比死亡更可怕。”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黑伞再度撑开。
身后,风雨交加。
可她步伐稳健,一如踏入这片泥沼前就已看清所有陷阱。
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时,系统突然再次响起:
【警告:检测到异种灵力波动,来源未知,坐标偏移……疑似跨越洲际连接】
晏玖脚步微顿。
她仰头望向夜空,乌云翻涌,电光隐现。
某一刻,她仿佛看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猩红符文在雷暴中一闪而逝。
她的嘴角,缓缓扬起。
“原来如此……”她低声自语,“有人在别的地方,也在做同样的事。”
风穿过庭院,吹动她的裙角与银铃。
叮铃——
那一声轻响,像是丧钟的前奏。
而这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