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旧苹果鲁斯”金属门牌歪挂在断壁残垣上,机油味混着硝烟在空气中弥漫——城墙下的战斗早已打响,红星烁烁的小马队伍蜷缩在临时搭起的木板掩体后,显得格外狼狈。他们的武器参差不齐:有的小马爪里攥着焊补过三道裂缝的钢管猎枪,枪托磨得发亮;有的扛着削尖的金属矛,矛尖还沾着泥土;最年轻的那匹灰毛小马甚至只抱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猎枪,扣扳机时指节发白,子弹偏得老远,惊起几片尘土。反观城墙上的雇佣兵,黑色战术背心裹着精壮的躯体,制式步枪的枪口泛着冷光,重机枪的枪管已经因连续射击而发烫,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红光。
就在红星烁烁的队伍快要撑不住时,一道身影从队伍后方缓缓走出——那是匹披着粗麻布斗篷的独角兽,斗篷边缘缝着补丁,风一吹便露出底下深紫色的鬃毛,她的独角没有寻常独角兽的亮泽,反而覆着一层哑光的金属质感,每一步落下都沉稳得像踩在众马心上。周围的小马下意识抬头看她,眼里藏着怯意,却又忍不住透出一丝希冀——这是他们最后的指望。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独角。淡蓝色的魔力波纹从她蹄下扩散开,像水纹般渗进泥土里。下一秒,“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地下的地雷沿着魔力轨迹依次引爆,泥土裹着碎石冲天而起,又重重落下,竟在布满地雷的焦土上,炸出了一条宽约两匹小马并行的通路,通路尽头,正是旧苹果鲁斯那堵三米厚的混凝土墙。灰毛小马看呆了,手里的铁耙差点掉在地上,之前躲在掩体后发抖的小马,也悄悄挺直了腰板。
“打!别让她们过来!”城墙上的雇佣兵反应过来,机枪手猛地把肩膀抵紧枪托,眯眼对准通路里的小马,“突突突”的枪声震得墙体发麻。子弹像黑色的雨点般落下,眼看就要穿透前排小马的躯体——可就在子弹距夜芒不足半米时,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住,铜色的弹头悬在半空,有的还在微微旋转,随后“嗒嗒嗒”地掉在地上,堆成一小撮。
城墙上的雇佣兵愣住了,叼在嘴边的烟卷掉在战术背心上,烫得他猛地一哆嗦。夜芒的独角这时才亮起深紫色的光,一道如烧红铁棍般的魔法光线从独角顶端射出,精准地击中混凝土墙。墙壁先是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碎石与水泥块飞溅,烟尘中炸开一个能容三匹小马并行的大洞,洞里隐约能看到雇佣兵慌乱的身影,有个倒霉蛋被碎石砸中腿,正抱着膝盖惨叫。
“战士们!”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般砸在每匹小马心上,带着冰冷的愤怒,“墙后就是抢走我们家园、杀了我们亲人的毒瘤!我们,要让旧时代彻底埋葬!攻城!”
话音刚落,掩体后的小马像被点燃了斗志。之前握枪发抖的棕毛小马大喊着“为了我妈!”,率先冲出掩体;灰毛小马抱着铁耙,踩过同伴溅落的血迹,哪怕脚下一滑也没停下;还有匹受伤的黄马,捂着流血的胳膊,仍拄着金属矛往前冲——他们眼里没有了恐惧,只有对城墙上雇佣兵的刻骨仇恨,那是失去家人、颠沛流离积攒下的怒火。
混凝土墙被震得微微摇晃,城墙上的雇佣兵小队长急红了眼。他满脸横肉,护目镜破了道裂缝,手里的左轮手枪指着手下怒吼:“一群废物!杀光这群狗娘养的!杀一个奖100瓶盖!把那个黑斗篷独角兽干了,奖1000个!”
重赏之下,亡命之徒的贪婪压过了恐惧。原本慌乱的雇佣兵瞬间红了眼,机枪再次对准通路里的小马疯狂扫射。“突突突”的枪声里,数十匹冲在前面的小马瞬间被击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下,鲜血溅在泥土里,有的甚至被密集的子弹扫成肉块,溅到后面小马的鬃毛上。
可没有一匹小马后退。棕毛小马胸口中弹,鲜血从嘴角溢出,却仍伸手往前够,眼里死死盯着城墙上的机枪手;灰毛小马的铁耙被打飞,他干脆扑上去,想用蹄子踹城墙,却被子弹击中后腿,倒在地上仍往前爬。城墙上的雇佣兵看着这一幕,有的蹄子开始发颤——他们见过怕疼的、怕死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就在这时,她的独角再次亮起。数道淡蓝色的魔法光弹从她身边射出,像精准的箭般落在城墙上的机枪阵地。“嘭!嘭!”几声爆炸后,机枪手被掀飞出去,枪管弯成了麻花,旁边的雇佣兵要么被炸得人仰马翻,要么捂着伤口惨叫。城墙上的火力瞬间哑了下去。
“冲进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下的小马纷纷冲进大洞。第一个冲进去的是匹黑毛小马,耳朵上有道长长的伤疤,他手里握着焊补的猎枪,看到一个刚爬起来的雇佣兵,直接挥起枪托砸了过去。“咚”的一声,雇佣兵的额头瞬间流血,捂着头倒在地上,黑毛小马还不解气,又补了一脚,把他踹到墙角。
越来越多的小马冲进旧苹果鲁斯内部——这里满是锈迹斑斑的金属通道,地上散落着空罐头和垃圾。她也走了进来,斗篷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她沾着泥土的蹄子。她周身的淡紫色魔力突然扩散,将周围五六个雇佣兵同时托举到半空。那些雇佣兵惊恐地挣扎,想开枪却被魔力定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夜芒的魔力像爪子般攥住他们的脖子。“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雇佣兵的脖子被硬生生扭断,尸体“咚”地掉在地上。
之前还凶神恶煞的雇佣兵,此刻没了半点欺压小马的嚣张。有的缩在金属箱子后面,浑身发抖;有的跪地求饶,喊着“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还有个瘦高个雇佣兵,看着同伴的尸体,声音发颤地对身边人说:“我们快跑吧……这些家伙都是疯子……还有那个杀神……”
他话音刚落,淡紫色的魔力突然缠住了他的腰。下一秒,他就像同伴一样被托举到空中。没等他张开嘴惨叫,魔力突然收紧,像锋利的刀般将他的身体撕扯成片状的肉条。肉条掉在地上,鲜血溅在墙壁上,染红了散落的空罐头。周围的雇佣兵吓得浑身冰凉,有的直接昏了过去,有的尿了裤子——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惹到的不是温顺的小马,而是一群被逼到绝境、带着血海深仇的复仇者。
城墙下的硝烟还没散,刺鼻的火药味混着血腥味粘在风里,像块甩不掉的脏布。刚才还嘶吼着扣动扳机的雇佣兵,此刻歪歪扭扭地堆在城根下——有的被小马们用磨得发亮的短刀刺穿喉咙,温热的血顺着城砖缝往下淌;有的被从城头推落,摔得四肢拧成奇怪的角度,手里还攥着没打完的子弹。
可没有一匹小马欢呼。灰鬃的小马蹲在一具同伴的尸体旁,用鼻子轻轻蹭着对方冰冷的脸颊,那是昨天还跟他抢半块麦饼的小家伙,现在胸口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蹄子却死死攥着根断了的长矛。“算上他,已经二十七个了……”另一只瘸着腿的小马低声说,声音发颤,却强忍着没掉眼泪——从被红星烁烁救出来那天起,他们就懂了,哭解决不了问题,活着的得替死的把路走下去。其他小马默默打扫着战场,有的把牺牲同伴的兜帽拉好,盖住狰狞的伤口;有的捡起散落的武器,擦去上面的血污,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什么宝贝。
很快,二十多匹裹着粗布绷带的小马被同伴们小心翼翼地扶过来。有的靠在城墙上才能站稳,咳嗽时嘴角带着血丝;有的断了蹄子,只能用剩下的三条腿撑着,却不肯让同伴多扶一把。他们抬眼看向场中那道黑色身影——匹披着及地黑斗篷的独角兽,兜帽压得极低,只有风吹过时,才能瞥见斗篷下隐约晃动的翅膀尖,像是藏着一对不想被人看见的、带着伤痕的光。
直到最前面的伤员停下,那身影才缓缓抬头,摘下兜帽。银白的鬃毛下,是一双亮得像淬火星辰的眼睛,正是红星烁烁。她的独角上还沾着战斗时的尘土,却丝毫没减那股让人安心的气场,仿佛只要她站在那,天塌下来都能挡住。
“我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是一群真正的战士。”红星烁烁的声音不高,却像暖流传遍每匹伤员的四肢。
最前面那匹浑身是血的小马晃了晃,用虚弱却坚定的语气说:“别这么说,长官……我们的命都是你们救下来的。以前在旧苹果鲁斯,我总被奴隶主踹着骂‘下贱的牲口’,直到跟着您,我才第一次知道,所有小马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都能拿着武器,为自己活一次。”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比身上的血渍更刺眼。
红星烁烁没再多说,独角轻轻一晃,瞬间迸发出带着金属质感的鎏金光芒——那光芒不像普通魔法那样柔和,反倒像有生命的藤蔓,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缠上伤员的伤口。最靠近她的一匹断了前蹄的小马,断口处的血瞬间被光芒止住,接着,能清晰地看到骨头在光芒里“咔嗒”一声对接,肌肉像春藤般重新缠绕,最后,一层新的皮肤覆盖上去,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枚小小的勋章。旁边一匹胸口中弹的小马,子弹被光芒硬生生“顶”出来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闷哼了一声,却立刻睁大了眼睛——原本撕裂般的疼痛消失了,胸口只剩下暖暖的、像被阳光裹住的感觉。
红星烁烁的额头渗出细汗,银白的鬃毛被魔力染成淡金色,可她的眼神始终没动,盯着每一个伤员,像在确认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回到该有的位置。直到最后一个伤员的伤口愈合,她才收回魔力,喘了口气,却立刻转过身,蹄子重重踩在石地上,回声在城墙下荡开,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小马们心上:“我再重申一遍——进城后,不许碰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哪怕是一颗麦粒都不行!谁要是敢违反,别怪我用魔力把他的四肢钉在墙上!”
她顿了顿,眼神又软了些,扫过在场所有小马:“还有,遇到普通小马和奴隶小马,不管他们躲在柴房还是地窖,都要尽量救出来。我们打仗不是为了抢地盘,是为了让所有小马都能抬起头,不用再怕鞭子,不用再饿肚子。”
“长官!那这些俘虏怎么处理?”就在这时,几匹负责看守的小马跑了过来,指着不远处蹲在地上的一群身影。那些雇佣兵有的抱着头,肩膀止不住地发抖;有的还想装硬气,偷偷抬眼打量,眼神里却满是侥幸——他们以为只要求饶,就能保住小命。
红星烁烁走了过去,独角的鎏金光芒轻轻扫过那些俘虏。
“原本,我们的原则是优待俘虏。”红星烁烁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那些雇佣兵一听,立刻激动起来,有的甚至磕起头,额头撞在地上咚咚响:“大人饶命!我们只是拿钱办事!我们根本不知道您是……是这样的大人物!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跟小马作对了!”
可红星烁烁没停,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独角的光芒也变得锐利如刀:“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你们根本不是小马。整个旧苹果螺丝的雇佣兵和高层,从来没把普通小马和奴隶小马当同类——你们把我们的同伴折断翅膀,绑上脚链,压榨魔力,把刚出生的小马崽扔去喂野狗,你们眼里,我们只是可以随意宰杀、随意买卖的牲口。”
她抬起头,扫过在场所有小马,声音坚定得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既然你们不把我们当小马,那我们也没必要把你们当活物。杀了吧,别让他们的血脏了城里的土地,也别让他们再去害其他小马。”
话音落下,没有一匹小马犹豫。那些曾经被雇佣兵欺负、被踩在脚下的小马,此刻眼神里没有了恐惧,只有对同伴的愧疚,和对敌人的决绝。鎏金的魔力再次亮起,这次却带着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那群还在哀嚎的俘虏——城墙下的风,又多了一股新的血腥味,却再也没人觉得沉重,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为了更多小马能活下去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