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被道佛二教弟子拦下的入口处,此刻正缓缓驶来一辆蟠龙金轿。
这金轿又稳稳的落在了这些大教掌门人的面前,帘幕微掀,一名身着玄黑蟒袍头戴九旒冕冠的中年男子躬身而出。正是昔日曾在奉天城出现过的宣王。
比起那时,今日的宣王实力似乎精进了不少,下轿时步履沉稳,踏地无声。
他身后的侍卫也如影随形,气息凝练如铁,显然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剑见到宣王后,玉衡子与慧明禅师对视一眼,非但无惊,反而齐齐上前一步,执礼甚恭:“恭迎宣王殿下。殿下屈尊前来,倒让我二教蓬荜生辉啊。”
这副姿态顿时让其他掌教面色一变,二教对宣王表现的极为恭敬。而宣王出行的仪仗又与帝王无二,其心已经昭然若示。
道佛二教在干什么?
难道要投靠宣王,助他称帝不成?
“二位真人快快请起。”
宣王立刻上前扶起二人,而后目光扫过全场,在七位九流掌教面上略作停顿,最后落向上官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上官盟主,方才可是对本王的到来有意见?”
上官玉心头一凛,心道自己这是成了宣王立威的目标了。
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道:“宣王殿下亲临,倒是出乎我等的意料。只是朝廷素来不插手江湖之事,不知殿下今日前来,代表的又是谁的意思?”
宣王面色微凝,很快又缓和下来。
他本想借上官玉来杀杀这些九流宗门的锐气,可谁知这家伙一上来便把问题引到了江湖与庙堂上。这下他的如意算盘倒是落空了,反而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如今中州无帝,梁帝虽死可并未发丧,名义上便还是他那位皇兄说了算。可今日他以帝王仪仗出行,本就坏了规矩。若是细究起来,倒是可以治他一个大不逆的罪名。
见上官玉并不给他这个面子,宣王又爽朗一笑,声震四野:“陛下归天,天下悲痛。然国不可一日无主,江湖,亦不可长久无章。本王今日前来,一为观礼,看看这天下俊杰风姿;二则……”
说到这,他话语微顿,目光陡然锐利,一一扫过在场所有宗门掌教,缓缓道:“代行天子权力,为二教入世,也为这江湖,定一定新序!”
话说到这般地步,宣王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了。
对他来说,刘帝己已死,其他七王又被他借着妖皇之手铲除,天底下体内还流淌着皇室血脉的唯他一人。
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有资格称帝之人了!
他代行天子权力,本就是份内之事,谁敢质疑?
此话一出,那九位九流掌教也纷纷色变。他们早就猜到宣王的野心了,却未料到他竟敢在天下群雄面前,如此直白地插手江湖事,甚至隐隐以新君自居!
倘若真让他得逞,日后整个江湖怕是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道门和佛门究竟是怎样想的,竟会让宣王来此?
人群里,萧若宛见宣王如此得意,俏脸顿时冷了下来。
她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出现,今日二教的入世盛会便会事事以宣王为主,这样将他天策府的脸面又置于何地?
她转身看向姜云升,又望向两位老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坚定:“二位前辈,今日宣王到场,若我再不出去恐怕他还真要代表朝廷了。还请恕晚辈失陪了。”
说罢,她就要抬脚走出去。
身后的楚七见状,适时的推了一下姜云升,让他也跟着走了出来。
姜云升神色不解,转身看去,却见两位老人竟已消失在了人群中,只听师父传音给他:“小子,你即入了天策府,便要代表天策府行事。哪有事事躲在小姑娘后面的道理。去吧,十年苦修,今日便是检验成果之时。”
他这才恍然大悟,没有再犹豫,定定朝着萧若宛的身边走去。
萧若宛似有察觉,连带着眉宇间的忧忡都消散了几分,却未说话。
二人并肩向着几位上重天大真人身边走去,萧若宛步履从容,声音清越道:“我倒不知,宣王殿下竟何时能代表朝廷行事了,当真是好大的威风。旁人看了,只怕会以为这一朝二帝中的另一帝,成了殿下不成?”
话音倏然而落,惊的满场死寂。
不少人都用狐疑震惊的眼神望向他们二人,却见这忽然出现的女子姿容绝世,气度雍容,虽穿着朴素,但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与威仪,竟丝毫不逊于身着蟒袍头戴冕旒的宣王。
听得此话,宣王脸色骤然一沉,眼角闪过一丝惊怒。
作为梁帝的亲弟弟,他又怎可能不认识萧若宛?尤其是此刻萧若宛已经亮出了她腰间悬挂的天策府玉佩!
玉衡子与慧明禅师亦是面色微变,交换了一个眼神,却并未立刻出声,只是静观其变。
上官玉眼中则掠过一丝讶异与玩味,他没想到,天策府的人也会在此刻出现,而且是以如此直接的方式,对宣王发难。
萧若宛迎着宣王阴沉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卑不亢道:“皇叔以帝王仪仗出行,口称‘代行天子权’,却不知…这份‘代行’之权,是得了圣旨认可,还是百官拥戴?亦或是……皇叔自封的?”
这些话字字如刀,顿时让宣王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他袖中的手微微握紧,面上却强自镇定,冷笑道:“若宛侄女此言差矣。陛下骤然归天,国本动摇,社稷危殆。本王即作为皇室血脉,此时挺身而出稳定大局,本就责无旁贷!何须圣旨百官?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萧若宛嘴角的讥讽之意更甚,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递到场中每一个角落:“非常之事?可我怎么记得,陛下归天之前曾下了遗诏,不许你们八王称帝?王爷莫不是要忤逆圣意,以下犯上?”
这话说的已经极为犀利,更是直接否决了宣王的野心,惊的他脸色铁青,周身气息隐隐波动起来。
场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玉衡子与慧明禅师见状,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
玉衡子上前一步,轻咳道:“宣王殿下,郡主殿下,二位皆代表朝廷而来,又何必在此争论,徒惹天下英雄笑话?今日乃我二教入世之喜,亦是天下天骄较技之时。不如暂且搁置争议,先落座观武如何?”
慧明禅师也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玉衡子道兄所言极是。既是江湖事,那便江湖了。庙堂之高,暂且放一放吧。”
宣王目光阴鸷地扫过萧若宛与姜云升,最终定格在玉衡子与慧明禅师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他胸腔微微起伏,一股郁火直冲脑门。原以为二教诚心投靠,此番是助他立威定鼎,不曾想竟是首鼠两端,暗中还邀请了天策府。
这是要借天策府的威势来压他,为他们二教争取更多谈判的筹码么?
当真是好的很呐!
可如今在天下群雄面前,又多了对他知根知底的天策府,宣王自是拉不下脸面再去争论下去,只得大手一摆,安然坐在了他的坐席上。
其他人见状,也毫不谦让,纷纷落座。
玉衡子抬眼看了下天色,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手中拂尘微罢,尖声道:“既然如此,那贫道本宣布,此番我道门与佛教入世大比,正式开始!凡是修行有所小成,根骨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小辈,皆可参与!”
就在他的话音将落未落时,远处天穹骤然一暗,紧接着便剑气纵横。
七十二道煌煌剑柱凭空而起,接天连地,带着森然肃杀之意,横压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