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暮带着三人,在愈发沉闷的晨雾中,拐进了村子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废弃院落。
院子很小,杂草丛生,几间土房早已经塌了半边,唯独院子中央那口用青石垒砌的旧井,还算完整,只是井口被一块不规则的石板半掩着,透着一股年年久失修的荒凉。
顾洲一看这配置,嘴角就抽了抽,忍不住吐槽,“不是吧大哥……又来?这次不会又得下井吧?我跟井底是有什么不解之缘?”
吴大爷也跟着咂咂嘴,一脸心有余悸,“别提了,是谁都没老头子我对井底记忆深刻。”
毕竟上次在青和镇,正儿八经下井的只有他一个。
钟暮没理会他们的吐槽,走到井边,仔细观察了一下,语气肯定,“入口在此,但并不是井底,是这里被施了障眼法,隐匿了起来。”
秦渊闻言,上前一步,闭上眼,无形的煞气向四周蔓延,细致地感知着每一寸空间。
片刻后,他睁开眼,眉头微蹙,看向钟暮,“感觉不到什么。”
“寻常的手段自然是感觉不到。”钟暮解释道,“这里大概是借用了那鬼新娘自身的隐匿的部分能力,又勾连地脉阴气,形成了一处微型的隐匿域场。”
他顿了顿,看向那个看似普通的井口,“我能找到这里,也是因为有鬼差专司追踪阴阳节点的法门,并非直接感知陆先生的气息。”
顾洲听得半懂不懂的,但是他抓住了一个重点,需要特殊方法。
他想了想,眼睛一亮,催动了手腕上的冥渡珠。
柔和光芒闪过,柳清荷悄然现身,她先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随即对顾洲微微颔首,“顾先生。”
“清荷妹子,得麻烦你帮忙看看这里。”顾洲指着那口井,“钟先生说这里有个什么隐匿域场,我们看不见也摸不着,你能感觉到吗?”
柳清荷依言闭上双眼,周身散发出淡淡地红光,这是属于她自身域的力量波纹,细细感知。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诧异,“确实有其他域场存在,但性质与我的幻境大不相同。”
她进一步解释,“我的域,中在构筑,于虚实之间营造场景,困人惑心。而此地呃域,核心在于欺骗,它并非创造,而是扭曲与屏蔽感知,让特定的事物在探查者眼中不存在。”
她看了一眼秦渊,意思很明显,“故而,外力越是强横直接,越是难以触及其根本。”
顾洲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钟暮站在一旁,看着顾洲与柳清荷这堪称和谐的交流,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当然知道冥渡珠的用途,但宿主与其中怨灵能相处得如此……平和,甚至堪称朋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顾洲注意到他的眼神,有点小得意,尾巴都快翘起来了,“怎么样钟先生,别羡慕,这就是哥的个人魅力,天生的!”
站在他旁边的秦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抬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安分点。”
顾洲捂着脑袋,嘿嘿一笑。
吴大爷没管他们的小动作,皱着眉问出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地方是找到了,可这门怎么进?总不能这么干看着吧?”
几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钟暮身上。
钟暮的视线则落在柳清荷的身上,若有所思。
顾洲立刻警觉地挪了半步,隐隐挡住柳清荷,虽然知道可能没啥用,但还是下意识开口。
“哎哎,钟先生,有话好说,别打我们清荷妹子的主意啊!她现在可是遵纪守法的好鬼,受冥渡珠和国际,呃不……阴阳两界基本法保护的!”
钟暮被他这反应弄得有些无语,淡淡道,“顾先生多虑。她既然已经入了冥渡珠,受其约束,便不在我此次任务名单之内。”他顿了顿,看向柳清荷,“不过,看这位柳姑娘的能力,或许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他略微沉吟,说出了初步计划。
“我看吴老先生应该是擅长阵法,就麻烦您在外围布下隔音避影之阵,尽可能地拖延被村长等人察觉的时间。”
吴大爷点点头,表示这没问题。
然后他又看向柳清荷,“柳姑娘,需要请你以自身域的能力,与此处隐匿域场进行同频共振,扰动其稳定。我会以鬼差法令配合,精准定位波动节点。至于秦先生……”他看向秦渊,“你的力量至强至锐,一旦域场出现裂缝的瞬间,就将其强行撕开一道缺口。”
几人快速合计了一下,目前看来,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都没什么异议。
吴大爷不再耽搁,从他那从不离身的旧布包里掏出零零碎碎,就开始在院落四周忙活起来。
待他准备就绪,冲着里面比了个手势。
钟暮对柳清荷点了点头,柳清荷会意,纤纤玉指虚按在井口上方,周身再次荡起虚幻的波纹,对准了下方的隐匿域场,发出一种常人无法感知的特定频率。
钟暮站在他身侧同时伸出手,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芒,在空中虚划,一个复杂的符文缓缓成型,牢牢锁定井口某处无形的节点。
秦渊和顾洲屏息凝神地看着。
起初,井口毫无变化。
但渐渐地,那半掩的石板周围,空气开始像是在夏日热浪下的景象一样,微微扭曲荡漾起来,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
就是现在。
秦渊眼神一厉,煞气骤然释放,强行挤入缝隙之间。
他抬起手,缓缓用力。那荡漾着的水幕被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道不规则的裂口,裂口后面不再是井壁,而是一个漆黑、深邃、不断向外散发着阴冷潮湿气息的洞口。
“成功了!”顾洲松了一口。
“速去速回,老头,看好。”秦渊收回手。
顾洲冲着秦渊点点头,赶忙让柳清荷先回去休息。
钟暮一马当先,毫不犹豫地弯腰钻了进去,顾洲紧随其后,秦渊则习惯性的断后。
那被撕裂的入口边缘还在微微波动,仿佛随时会重新闭合。
院子里,只剩下吴大爷和他布下的阵法。
“哎……这几个小崽子,就这么把我老人家丢下了。”
吴大爷叹了口气,一边要关注着洞口别合上了,一边还要提防被村民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