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的心脏砰砰狂跳,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纸箱盖子。
一股更陈旧的灰尘和纸张霉变的味道涌了出来,并不难闻,却带着一种时光停滞的沉闷感。
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但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顾洲高亢的情绪瞬间跌下去大半。
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没有想象中写着“王伟”名字的工牌或水杯,也没有什么私密日记本。
里面大多是些看起来就毫无价值的公司废弃物。
一沓沓泛黄发脆,边角早已经卷曲的财务报表和项目预算表,几本落满了灰尘印着迅科科技logo的空白笔记本,一些早已淘汰的劣质办公文具,断墨的签字笔、塑料尺、几个脏兮兮的鼠标垫,还有几本皱巴巴的技术手册和行业杂志。
完全就是一个杂物回收站的角落。
“就……就这?”顾洲难掩失望,不死心地用手扒拉了几下,希望能从底下翻出点什么特别的东西,但触手所及都是类似的破烂。“真是白高兴一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
他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这一箱垃圾,感觉刚才的兴奋像个笑话。
一直抱臂站在旁边满脸嫌弃的秦渊,目光却在那堆杂物上扫过,最终停留在箱子里一本看起来格外破旧黑色封皮的工作日志上。那本子看起来用了很久,边角磨损严重,甚至有点油污的痕迹。
他微微蹙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一引,那本日志便轻飘飘地从箱子里飞了出来,落在他手中。
顾洲看着秦渊的动作也没什么惊讶,反正大佬么,有点什么技能也正常。
秦渊没有理会他,只是拿着那本日志,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封面,红眸中闪过一丝极细微难以察觉的波动,像是疑惑,又像是……某种极其遥远的熟悉感?
“这东西……有点意思。”他罕见地没有立刻嘲讽,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其上附着之念,虽微弱,却……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顾洲一愣,爬起来凑过去看,“什么意思?你认识王伟?”不可能吧?一个千年前的鬼王认识一个现代猝死的程序员?这跨度也太大了!
秦渊瞥了他一眼,像是看白痴:“非是认识其人。是此物残留之气息,与本王散落的一件旧物,有极其微弱的相似之感。”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分辨,“并非完全相同,只是……同源?或者说,炼制手法蕴含的某种基础规则有相近之处……”
他的用词又开始往玄乎的方向偏,顾洲听得半懂不懂:“说人话就是……这笔记本可能和你丢的某个宝贝有点关系?”
“可如此理解。”秦渊微微颔首,翻开了日志。里面大多是些潦草的技术笔记、会议纪要、待办事项列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程序员的日常工作记录,并无什么特别。
然而,就在他翻动其中一页时,一张夹在里面的老旧照片轻飘飘地滑落出来,旋转着掉在地上。
顾洲下意识地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集体合照,像是在某个公司年会上拍的。背景装饰着彩带和气球,几十个人挤在一起,对着镜头露出格式化的笑容。照片像素不高,有些模糊。
顾洲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忽然,他的手指顿住了。
照片右下角的一个男人,被一种极其用力甚至带着股狠劲的红色墨水笔,狠狠地打了一个巨大的叉!
那个红叉是如此刺眼,几乎划破了照片纸,完全盖住了男人的脸,只能勉强看出他是个身材中等、发型普通的男性,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公司文化衫。
而更让顾洲注意的是照片的背景。虽然虚化了,但隐约能看出是在一个宽敞的室内,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似乎是某个熟悉的地标轮廓。
是鼎盛国际刚建成不久时的大堂!这照片就是在他们现在这栋楼里拍的!
顾洲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这个被划掉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会被如此怨恨地标记?他和王伟有什么关系?和这栋楼的怪事又有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但他很快又犯了难。照片算是个线索,可箱子里其他东西呢?哪个才是和王伟强烈相关的?难道要一个个摸过去回溯?先不说危险性和秦渊愿不愿意给他兜底,就说这地点吧……公司的小仓库,随时可能有人过来,他总不能在这里抱着一堆破烂发呆吧?太可疑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洲心一横,三两下把散落出来的东西重新塞回纸箱,然后一把将整个箱子抱了起来。不算太重,但体积不小。
“你做什么?”秦渊看着他这土匪进村般的架势,挑了挑眉。
“带回家!”顾洲喘了口气,语气坚决,“在这儿太不安全了,也没法仔细研究。抱回去,晚上一个个试!反正……家里有你在,总比在这儿强点。”他最后一句说得有点没底气,下意识地拍了记马屁。
秦渊轻哼一声,似乎对他这点小算盘一清二楚,但破天荒地没出言讽刺。他的目光又落回手中那本黑色日志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似乎仍在思索那缕微弱的熟悉感究竟源于何处。
“随你。”他将日志随手扔回箱子里,身形一晃,率先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飘在空气里,“手脚麻利些,蠢货。若被人撞见,八张嘴都说不清。”
顾洲撇撇嘴,就知道这位爷没那么好心。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这个沉甸甸可能藏着恐怖秘密也可能一无所获的旧纸箱,做贼似的溜出小仓库,小心翼翼地锁好门,然后心惊胆战的尽量避开人眼目,一路把它搬回了自己的工位。
一下午,他都没心思干活,目光时不时就瞟向桌底下那个纸箱,既期待又害怕夜晚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