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陈坤的办公桌上,桌上摊开着七八台不同品牌、不同型号的手机,从诺亚经典的直板机,到摩拉惊艳的翻盖V3,再到波导、tcL等国内品牌的主力机型,甚至包括几台华强北出的、外壳粗糙的山寨货。这些手机都被拆开了后盖,电池裸露在外。
陈坤手里拿着螺丝刀和放大镜,正逐一仔细端详着这些手机的内部结构。赵工和林晓坐在一旁,面前摊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观察和数据。
“这是我们自己刚拆的,最新的金星‘炫彩S2’。”林晓将一台外壳花哨、主打“七彩炫光指示灯”的翻盖机推到陈坤面前,“批发价压到了280,零售399,铺货很快。”
陈坤接过,掂量了一下,很轻。翻开盖,键盘手感松垮,屏幕分辨率低得可怜。他拆开后盖,内部布局杂乱,焊点粗糙,用的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廉价公模方案。
“成本控制到极致了。”赵工指着主板,“元器件都是最次的,估计返修率低不了。但他们抓住了低端用户要‘炫’的心理,这个跑马灯确实唬人。”
陈坤点了点头,拿起旁边一台摩拉V3。精密的金属转轴,细腻的磨砂外壳,严丝合缝的装配工艺,即使不开机,也能感受到那种工业设计的美感和品质感。他看了看标签上的建议零售价,四千八百元。
“差距是全方位的。”陈坤放下V3,语气平静,“不只是技术,还有设计、用料、品控。我们和巨头的差距,就像这台金星S2和V3的差距一样大。”
他没有气馁,反而眼神更加专注。“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路。巨头看不上,或者来不及做的市场,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拿起菠萝自家的“彩虹d1”,与金星的S2并排放在一起。
“看,同样的低价区间,我们的d1做工、稳定性远超金星,还有可换彩壳的差异化。这就是我们的生存空间——在保证基本质量和可靠性的前提下,做精准的微创新。”
接着,他又指向那几台国内二线品牌的主力机型,价格多在八百到一千五区间。
“这些品牌,有渠道,有品牌知名度,但产品迭代慢,对市场新需求的反应不够快。我们的m1当初能成功,就是抓住了他们对‘音乐手机’趋势的忽视。”
林晓补充道:“我让下面的人摸底了这几个品牌近期的出货情况和渠道政策。他们主要还是依赖传统手机卖场和运营商渠道,对新兴的数码连锁和校园渠道重视不够,给了我们渗透的机会。而且,他们的定价体系相对僵化,利润空间卡得比较死,渠道商积极性其实没那么高。”
陈坤若有所思。他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市场坐标图。
“Y轴是价格,从低到高。x轴是创新程度或者说差异化程度。”
他在左下角点了点:“这里是金星这类纯山寨厂,低价、无差异、质量差。”
向右移动:“这里是我们的S1-Lite和d1,价格接近山寨,但质量和微创新优于他们。”
再向右上方移动:“这是m1曾经的位置,用明显的功能差异化,切入了一个空白价格带。”
他指向中高端区域:“这里是国内二线品牌和国际巨头低端机型把持的区域,品牌和渠道是壁垒。”
最后,他的笔尖落在了一个更高、更靠右的区域,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这里,是我们未来想要去的地方。更高的价格,意味着更好的利润和研发投入;更强的差异化,意味着技术壁垒和品牌价值。”
“所以,我们下一步,”陈坤总结道,“不能只满足于在低端和山寨抢食。我们必须有能力,持续地向这个空白区域发起冲击。m1是一次尝试,但还不够。我们需要下一个‘m1’,甚至比m1更具颠覆性的产品。”
会议结束后,陈坤独自留在办公室,目光再次落在那堆拆解的手机上。这种细致的市场调研和竞品分析,让他对行业的脉络看得更加清晰,也让他对菠萝未来的路径有了更深的思考。
他知道,仅仅依靠mtK的公版方案修修改改,天花板触手可及。真正的突破,需要更深度的技术整合,甚至是对核心元器件的定制和优化。这需要钱,需要人才,更需要时间。
而时间,恰恰是竞争对手不会轻易给他的。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陈坤下班稍晚,厂区里大部分员工已经离开。他路过研发部区域时,看到赵工实验室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过去。
隔着玻璃,他看到赵工和“星火”小组的两个成员正围在实验台前,台上放着那块连接着老旧液晶屏的触摸验证板。赵工手里拿着万用表,正在测量着什么,眉头紧锁。一个年轻成员不停地敲击键盘,屏幕上滚过一串串调试信息。
陈坤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星火计划”进展缓慢,那块验证板的触控依旧迟钝且不稳定,距离真正应用到手机上还遥遥无期。但他从赵工他们专注而执着的身影中,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