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美元定金的消息,像一道惊雷,在813所炸响。
这一次的震动,远比之前一万元人民币要猛烈十倍、百倍!
外汇!而且是五万美元!在这个国家外汇储备极其宝贵,研究所买个进口示波器都要层层打报告、等上大半年的时代,这笔钱的象征意义和实际威力,是核弹级别的。
消息是赵德明所长在第二天一早的全所大会上,用颤抖的声音亲自宣布的。他手里拿着的,不再是现金,而是一张由中国银行出具的外汇到账凭证复印件。
“同志们!”赵德明的脸上泛着红光,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我宣布!由我们商业航天项目办公室李振华主任负责接洽的,与迪拜方面的‘星空铭刻’项目,首笔预付款五万美元,已于昨日晚间,正式汇入我所外汇账户!”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几秒钟后,巨大的喧哗声猛地爆发开来!
“多……多少?五万?美金?!”
“我的老天爷……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美金啥样呢!”
“真的假的?李主任他……他真的从外国人手里弄来钱了?!”
“这得换成多少人民币啊?!”
王胖子在台下,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骄傲,仿佛这钱是他赚来的一样。
之前对李振华质疑最凶的陈工,此刻也彻底没了声音,他扶了扶眼镜,看着台上站在赵所长身旁,面色平静的李振华,眼神复杂无比。他或许依然不认同这种“离经叛道”的方式,但那实打实的外汇,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垮了他所有基于“传统”和“荣誉”的批评。
“肃静!肃静!”赵德明用力敲了敲桌子,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这笔钱,不仅仅是钱!更是对我们813所,对我们华夏航天人探索精神的肯定!它证明了,我们不仅有能力攀登科技高峰,也有智慧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为国家和民族争取实实在在的利益!”
他看向李振华,眼神里充满了激赏和托付:“振华,不,李主任!你辛苦了!所里决定,这笔外汇,将优先用于你提出的‘技术创新基金’!同时,全力保障‘星空铭刻’项目的顺利执行!需要什么支持,所里给你开绿灯!”
“谢谢所长!”李振华微微鞠躬。他知道,这一刻,他在813所的地位,彻底稳固了。
大会结束后,李振华和王胖子回到了他们的“商航办”仓库。还没坐稳,电话就响了。
王胖子接起来听了两句,脸色立刻变得有些古怪,用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对李振华说:“头儿,是……是七机部办公厅的电话!说领导要跟你通话!”
李振华心头一凛,接过电话:“您好,我是李振华。”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李振华同志,你好。我是部里老张啊。听说你们搞了个‘商航办’,开门红啊,五万美金,了不起!”
“领导过奖了,我们只是做了一些初步的探索。”李振华谨慎地回答。
“探索得好!就是要这种敢闯敢试的精神!”张领导的语气很和蔼,“部里几位主要领导都知道了,很关心你们的进展。尤其是你们那个‘以商养技’的思路,很有见地。希望你们戒骄戒躁,继续大胆探索,同时一定要把握好原则和尺度,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部里汇报。”
这通电话,时间不长,但意味深远。这不再是周主任那种带着审视的“监督指导”,而是来自更高层面的正式认可和鼓励!
紧接着,整个下午,仓库那部电话几乎成了热线。
有兄弟研究所打来“取经”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和好奇;有地方报社的记者想要采访的;甚至还有两个听起来像是南方口音的乡镇企业,拐弯抹角地问能不能也在火箭上“露个脸”……
李振华疲于应付,但心中却愈发清明。他知道,813所和他这个“商航办”,已经彻底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这五万美金,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到他所能想象的每一个角落。
傍晚,他终于得了片刻清闲。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迪拜亲王项目预付款已确认到账。】
【阶段性奖励发放:宿主个人外汇津贴1000美元(已安全存放于系统空间)。】
【核心奖励:轻型复合材料制备工艺(初级)知识包,开始传输……】
一股庞大的、系统化的知识流瞬间涌入李振华的脑海,关于碳纤维预浸料、树脂体系、成型工艺……无数超越这个时代的前沿材料学知识,变得清晰可见。
他闭上眼睛,消化着这宝贵的信息。有了这个,那个“支架轻量化方案”就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具备了实现的物质基础!他甚至能看到,利用这种材料,不仅能做支架,未来还能应用到卫星壳体、火箭整流罩……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胖子推开门,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神秘:“头儿,周主任来了,在外面,说想跟你……单独聊聊。”
李振华睁开眼,目光锐利。该来的,总会来。这笔意外之财,带来的不全是鲜花和掌声。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平静地走了出去。
周主任就站在仓库外的空地上,背着手,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周主任。”李振华走到他身边。
周主任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比以往更深沉:“李主任,现在可是名人了。”
李振华笑了笑,没接话。
“钱到了,是好事,也是麻烦的开始。”周主任看着远方,仿佛在自言自语,“部里的表扬电话,兄弟单位的眼红,还有那些闻着味儿就想凑上来的各路人马……你准备好了吗?”
李振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色正缓缓降临。
“周主任,我知道。但这只是开始。”他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我们的火箭,迟早要飞出地球,走向深空。这点风浪,如果都经不起,那后面的星辰大海,我们也就别想了。”
周主任转过头,第一次,脸上露出一丝近乎于“笑”的表情,虽然很淡。
“好。有心理准备就好。”他点点头,“部里让我正式通知你,下个月,有个国际工业技术展览会在广州举办。原本没我们航天的份儿,但现在,上面特批了一个小展位给你们‘商航办’。”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振华:“带上你的‘星空铭刻’,去试试水吧。记住,出去了,你代表的就不只是813所了。”
国际展览会?!
李振华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一个绝佳的平台,一个让“华夏商业航天”正式亮相世界舞台的机会!
“我明白!谢谢周主任,谢谢部里信任!”他强压着激动说道。
周主任摆摆手,转身融入渐浓的夜色中,留下最后一句话:“把尾巴夹紧点,眼睛擦亮些。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复杂。”
李振华站在原地,看着周主任消失的方向,又抬头望向已经开始闪烁星光的夜空。
五万美金带来的冲击波还未平息,一股更强大的浪潮,已扑面而来。
(第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