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被直接带到了镇上的派出所审讯室。
这小子二十出头,染着一头黄毛,穿着紧身背心,露出瘦削的胳膊和劣质的纹身,眼神里带着混混特有的油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警察同志,我都说了嘛,昨晚我在镇上打牌,一圈人都可以给我作证!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啊!”周强一坐下,就嚷嚷起来,试图先声夺人。
苏瑾没跟他废话,直接将李娟的证词拍在了他面前:“李娟已经交代了,是你让她昨天早上去坟场‘看热闹’的。你怎么知道坟场会有‘热闹’?”
周强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下,眼神闪烁:“我…我瞎猜的!不行啊?那老家伙欠我钱不还,我咒他倒霉不行啊?”
“瞎猜?”苏瑾冷笑一声,“猜得可真准,直接猜出条人命?”
“那我哪知道他会死啊!”周强梗着脖子,“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赶紧还钱!”
“吓唬他?用什么吓唬?”司徒亮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用鬼火吗?”
周强猛地转头看向司徒亮,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曾家坟场的鬼火,是你弄的吧?”司徒亮步步紧逼,“那个埋着的、破了口的瓦罐,是不是你干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强下意识地否认,但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出卖了他。
“周强,”苏瑾语气严厉起来,“现在只是让你协助调查,如果你不说清楚,等我们查实了,你就是重大嫌疑犯!故意杀人知道吗?要掉脑袋的!”
“杀人?我没有杀人!”周强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又被旁边的民警按了回去,“我就是…就是弄了点鬼火想吓唬他!我没杀他!”
“你是怎么弄的鬼火?详细说!”苏瑾抓住机会追问。
周强喘着粗气,心理防线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崩溃:“是…是有人告诉我…说曾老根怕鬼,尤其怕坟场的鬼火…他喝醉了就喜欢瞎逛…让我在坟场几个地方,偷偷把以前就埋在那里的几个破瓦罐敲个口子…说这样鬼火会更旺…就能把他引到没人的地方,好好吓唬他一下,逼他还钱…”
“是谁告诉你的?”司徒亮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周强犹豫了一下,眼神挣扎。
“说!”苏瑾猛地一拍桌子。
“是…是毛老板…”周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子上,“是毛卫国让我这么干的!他说事成之后,曾老根欠我的钱,他帮我还!而且…而且还能再给我点辛苦费…”
毛卫国!果然是他!
“他除了让你弄鬼火,还让你做了别的吗?比如,在曾老根死的那个地方,埋了或者取了什么东西?”司徒亮紧紧盯着周强。
周强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他就让我弄鬼火,别的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曾老根怎么会死在那里…我真没杀他!”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
如果周强只是被利用来制造“鬼火引路”效果的工具人,那么真凶,很可能就是毛卫国。他利用周强引曾老根到特定地点,然后自己再下手?
但毛卫国是如何让曾老根在没有任何外伤和搏斗的情况下窒息而死的?那个玻璃瓶里的液体,是关键吗?
“毛卫国为什么非要选在坟场?选在那个具体的地点?”司徒亮换了个角度。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周强眼神有些躲闪,“可能…可能就是因为那里鬼火多,够吓人吧…”
司徒亮注意到他那一瞬间的躲闪。他在隐瞒什么。
“周强,”司徒亮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看穿人心的力量,“你最好想清楚。毛卫国让你做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如果曾老根的死跟你有一丝关系,你这辈子就完了。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周强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失,挣扎了许久,才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好像听毛老板…无意中说过一句…说那地方…‘干净’…”
干净?
这个词让司徒亮和苏瑾同时一怔。
坟场…干净?
这显然不是字面意思。联想到那里可能被取走的东西,以及新埋下的玻璃瓶…
“带走,详细做笔录。”苏瑾对民警示意。
周强被带下去后,审讯室里暂时陷入了沉默。
“毛卫国指使周强制造鬼火,引曾老根到特定地点。动机…目前看还是赌债,但感觉没那么简单。”苏瑾梳理着思路,“关键是杀人手法…还有那个‘干净’到底指什么。”
“那个玻璃瓶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司徒亮问。
“陈静刚发来消息,初步检测,瓶内液体含有高浓度的河豚毒素。”苏瑾看着手机,脸色凝重。
河豚毒素!这种一种剧烈的神经毒素!
司徒亮眼神一凛。这和曾老根窒息而死的特征很吻合!河豚毒素可以导致呼吸肌麻痹,造成快速死亡,且不易检出特定的气味。
“所以,毛卫国是提前在预定地点埋好了毒药?曾老根被鬼火引过去后,自己接触到了毒药?”苏瑾推测。
“可能性很大。”司徒亮点头,“但具体方式…还有那个被取走的东西是什么…需要找毛卫国问个明白了。”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那个农资店老板。
“申请逮捕令吧。”司徒亮站起身,“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个毛老板了。”
他感觉,这个看似迷信的“鬼火引路”案,真相即将浮出水面。而毛卫国身上,很可能还藏着更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