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毛卫国瘫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挣扎。
司徒亮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苏瑾也重新坐下,目光如炬,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那张泛黄的出货单,像是一把钥匙,捅开了尘封十年的记忆之门。
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毛卫国才像是认命般,长长地、带着哭腔地吐出一口浊气。
“是…是我干的…”他声音嘶哑,带着彻底的颓败,“是我…设计了那个机关…引曾老根去吸了毒雾…”
他承认了! “鬼火引路”杀人的真凶,就是他!
“动机?”苏瑾紧紧追问,“就因为那三万块赌债?”
毛卫国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三万块…呵呵…那点钱,还不至于让我冒杀头的风险…”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在回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是十年前…那批药…那批被偷梁换柱的,高毒农药…”
十年前,毛卫国的农资店刚开张不久,为了抢占市场,他动了歪心思。当时镇上另一家农资店的老板是他的主要竞争对手。毛卫国偷偷进了一批价格便宜、但毒性极高、且已被限制使用的农药,打算掺在普通农药里卖出去,既能降低成本,又能“特效”杀虫,挤垮对手。
那批危险的货,就是他通过当时还在帮他跑腿的曾老根,偷偷运进来并暂时存放的。单据上那个已经注销的合作社,就是个幌子。
“可是…那批药出了问题…”毛卫国声音颤抖,“包装破损,泄露了…差点毒死两个误入仓库的小孩…”
虽然孩子最终抢救了回来,但事情差点闹大。毛卫国吓破了胆,他必须尽快把这批危险的“赃物”处理掉,不能让人发现来源。
“我当时…就想到了曾家栗山坟场…”毛卫国眼神闪烁,“那里偏僻,没人去…而且,我知道有个地方,土壤有点特殊,埋东西不容易被发现…”
他指使曾老根,趁着夜深人静,把那些泄露的、以及沾染了高毒农药的包装物,埋在了坟场深处——也就是现在曾老根陈尸的那个位置。
“我当时骗曾老根,说就是些过期的不值钱玩意儿,让他帮我处理掉,还给了他一点钱封口…”毛卫国喘着气,“他也一直没当回事…毕竟,那时候他还没像后来这么烂赌…”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毛卫国的生意慢慢做了起来,竞争对手也因为不明原因渐渐没落。那批危险的农药和那段不光彩的往事,似乎被埋在了坟场的黄土之下。
“可前段时间…曾老根这老东西,赌债逼急了,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这茬…”毛卫国脸上露出怨毒的神色,“他跑来威胁我!说知道当年我让他埋的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不帮他还赌债,就去举报我!让我身败名裂,去吃牢饭!”
毛卫国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点家业,怎么可能容忍被一个烂赌鬼拿捏?
“我一开始也给了点钱打发他…可这老无赖,贪得无厌!一次次地来找我!像个吸血的水蛭!”毛卫国激动起来,“我被他逼得没办法了!正好…正好听说他怕鬼火…我就…”
杀心,就此萌生。
他精心策划了这个“鬼火引路”的杀局。利用周强制造诡异氛围引导曾老根,再利用自己懂的一些化学知识和机械手艺,制作了那个毒雾喷射装置,提前埋设好。他算准了曾老根喝醉后意识不清,容易被鬼火吸引,会走到那个他十年前埋藏罪证的地方。
他甚至提前去把十年前埋藏的那些农药残留物挖了出来,彻底销毁。所以现场那个坑里原本的东西被取走了。而那个新的、装有河豚毒素的玻璃瓶,是他故意留下,准备万一事情败露,用来混淆视听,嫁祸给可能存在的“第二个凶手”的伎俩。所谓“干净”,就是指他清理掉了十年前的罪证。
但他没想到,警方这么快就查到了他头上,并且将他十年前的老底都掀了出来。
“河豚毒素…你从哪里弄来的?”司徒亮问出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
“是…是从一个网上黑市买的…用加密货币…”毛卫国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知道这东西毒性大,不容易检测…就想到了用这个…”
至此,“鬼火引路”案的真相彻底大白。
毛卫国为了掩盖十年前非法处理高毒农药、以及可能存在的商业不正当竞争罪行,防止被曾老根持续勒索,精心设计了一场利用科学原理和迷信传说伪装的谋杀。
所谓的“鬼火引路者死”,不过是他用来掩盖精准毒杀手段的烟幕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