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亮提供的关于父母研究笔记与案件关联的信息,让整个调查的层级和性质瞬间发生了变化。苏瑾向上级做了紧急汇报,很快,一个由刑侦、经侦、国安部门联合组成的专项调查组秘密成立,权限更高,资源也更丰富。
对“先锋科技”的调查在暗中加速进行。然而,这个公司显然早有准备,账面做得干净,流程看似合规,短时间内很难找到直接指向非法走私的确凿证据。那个与张伟联系的匿名加密邮箱,经过林娜不懈的努力,最终追踪到的Ip地址位于海外一个以网络自由着称的岛国,服务器层层跳转,线索再次中断。
案件在宏观层面似乎又卡住了。
司徒亮却没有丝毫气馁。他知道,越是庞大的组织,越是精密的计划,往往越会在最细微的环节露出马脚。他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案件本身最核心的诡计——“消失的列车”上。
赵东承认修改了站台监控和屏蔽了侧线信号,孙浩负责机械连接和脱钩。但有一个关键环节,赵东的供词存在模糊地带——关于监控时间戳的修改。
按照赵东的说法,他只是用预先录制好的视频覆盖了实时画面。但司徒亮反复观看站台监控,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之前被忽略的疑点:在“第十三节车厢”出现前大约十秒钟,站台悬挂的一个广告牌上的数字时钟,其秒针的跳动,与监控画面右上角系统自带的时间码,存在大约两秒钟的误差!
这个误差一闪而过,在正常播放速度下根本不可能被察觉。但司徒亮的“心镜”在反复回放中,捕捉到了这一帧的不协调。
如果只是简单的视频覆盖,广告牌时钟和系统时间码应该完全同步。出现误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时间戳可能被更精细地篡改过!不仅仅是替换画面,而是对整段监控数据流的时间轴进行了调整!
“林娜,”司徒亮再次联系技术支援,“重点分析站台监控的原始数据流,尤其是时间戳元数据,看看有没有被二次编辑或者插入延迟的痕迹。还有,比对一下站台其他角度监控,以及相邻站台同一时间段的监控,看看时间线上有没有矛盾。”
“收到!大神探你这是要掘地三尺啊!”林娜立刻投入战斗。
与此同时,苏瑾那边对地铁内部人员的排查也有了新的进展。一个名叫王振峰的安保公司主管进入了视线。这家安保公司承包了地铁部分区域的安防系统维护,包括监控系统的日常检查和部分后台权限。王振峰四十多岁,技术出身,对监控系统非常熟悉。
有员工反映,案发当晚,王振峰以“系统升级调试”为由,曾在中央控制室独自待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支开了值班人员。而那个时间段,恰好覆盖了赵东进行操作的时间。
王振峰的嫌疑急剧上升!他完全有能力,也具备权限,对监控系统进行更深层次的、连赵东都不知道的篡改!
“传唤王振峰!”苏瑾果断下令。
然而,王振峰似乎早有准备。被带到审讯室后,他表现得十分镇定,甚至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的倨傲。
“王主管,案发当晚你在中央控制室做什么?”苏瑾开门见山。
“系统例行维护和日志清理,这是我们的正常工作。”王振峰推了推眼镜,回答得滴水不漏,“当时确实在做一些后台调试,涉及到时间同步校准,可能会短暂影响部分监控画面的时间显示,这是正常现象。”
他将那两秒钟的误差,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技术调试”。
“那你认识赵东和孙浩吗?”
“赵调度员见过几次,不熟。孙浩是我们外包公司的员工,工作上偶尔有接触。”王振峰对答如流,表情没有任何破绽。
“案发前后,你的个人账户有大额资金流入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经济行为?”
“没有。我的收入和支出都很透明,经得起查。”王振峰甚至主动提供了自己的银行流水。
初步询问,王振峰应对自如,没有任何明显的漏洞。他的银行流水也确实干净,没有不明来源的大额资金。
审讯暂时陷入了僵局。王振峰像一块光滑的石头,无处下手。
司徒亮在监控室里看着王振峰的表现,眉头微蹙。这个人太镇定了,镇定的有些不自然。而且,他将时间误差解释为“技术调试”,虽然勉强说得通,但时机太过巧合。
“他在撒谎。”司徒亮对身边的苏瑾低声道,“但他有恃无恐,要么是心理素质极好,要么…就是他确信我们找不到他直接参与犯罪的证据。”
“时间戳是关键。”苏瑾也意识到了,“如果能证明他篡改了时间轴,制造了不在场证明,或者掩盖了真正的犯罪时间窗口,他的谎言就不攻自破。”
压力再次回到了技术取证上。
司徒亮感觉太阳穴的血管又在突突直跳,连续的脑力消耗让“心镜”的后遗症持续发作。他靠在椅背上,轻轻按压着额头。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
司徒亮睁开眼,看到苏瑾不知何时坐到了他旁边,她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关切,也有不容置疑的坚持。
“别一个人硬扛。”苏瑾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她特有的力度,“我们是一个团队。”
她的手心温暖,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触感真实而有力。司徒亮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心中某根紧绷的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
他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声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