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亮的猜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市一院神经外科乃至整个医院管理层引起了轩然大波。身份调换?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在司徒亮出示的ct影像对比面前,任何关于“巧合”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院方高度重视,全力配合警方调查。老何亲自坐镇指挥,苏瑾带队对涉及周明远和钱卫东手术、转运、护理的所有医护人员进行隔离问询。技术队则秘密采集了目前仍在VIp病房的“钱卫东”及其“夫人”的生物样本,送往市局与周明远女儿的血样进行紧急dNA亲缘鉴定。
司徒亮则再次沉浸在“心镜”状态,反复推敲着身份调换可能发生的每一个环节。
手术室?那里监控严密,人员众多,几乎不可能。
术后复苏室?同样管理严格。
唯一可能存在漏洞的,就是患者从复苏室转入VIp病房的这段交接流程!
他调取了当天所有的监控录像。周明远和钱卫东的手术时间接近,术后转入VIp病房的时间也相隔不远。监控显示,两人都被包裹得严实,戴着氧气面罩,处于镇静状态,由不同的医护团队护送前往不同的病房。
表面看,一切正常。
但司徒亮注意到一个细节:在通往VIp病房区的走廊拐角,有一个监控死角,持续时间大约十五秒。护送周明远的团队和护送钱卫东的团队,几乎同时经过了那个死角!
十五秒!对于早有预谋的人来说,足够了!
“重点问询当天护送这两个病人的所有医护人员,尤其是经过那个监控死角时的具体情况!”司徒亮对苏瑾说道。
同时,林娜那边对护士长李秀兰的调查有了重大发现。李秀兰的银行账户,在周明远“去世”前一周,收到了一笔来自海外的、高达五十万元的汇款,汇款方是一个空壳公司。而她丈夫近期被确诊患有罕见疾病,需要巨额医疗费。
动机!李秀兰有充分的金钱动机参与此事!
面对警方的讯问和确凿的转账记录,李秀兰的心理防线很快崩溃。她承认了自己被收买,在那个监控死角,利用护送人员交接的短暂混乱,快速调换了周明远和钱卫东手腕上的身份标识带和床号牌!
“但是…光是调换标识牌没用啊!”苏瑾提出疑问,“病人的容貌、家属都能认出来!”
“如果…病人的容貌也被动过手脚呢?”陈静法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在术后镇静状态下,进行一些简单的、临时性的面部修饰,比如加深皱纹、添加老年斑,让年轻的看起来像年老的,年老的看起来像年轻的?尤其是在家属都处于焦虑、且病人本身因手术而面容浮肿的情况下…”
这个假设让人不寒而栗。
dNA鉴定结果出来了——目前VIp病房里的“钱卫东”,与周明远女儿存在生物学父女关系!他才是真正的周明远!
而那个被火化安葬的“周明远”,才是真正的富商钱卫东!
真相大白!
钱卫东的夫人为了独吞巨额财产,勾结了急需用钱的护士长李秀兰,策划了这起骇人听闻的身份调换谋杀案。她们利用术后交接的漏洞调换身份,并可能对处于镇静状态的真钱卫东(被伪装成周明远)使用了某种药物,加速其“并发症”死亡,从而让真周明远(被伪装成钱卫东)可以“合理”地以钱卫东的身份活下去,而钱夫人则能顺理成章地继承亡夫(实际是顶替者)的全部遗产!
一场利用医疗体系漏洞和人性贪婪,精心策划的“偷天换日”!
警方立即逮捕了钱夫人和护士长李秀兰。面对铁证,钱夫人瘫软在地,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躺在病床上的真周明远教授被恢复了真实身份,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得知自己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如此阴谋,精神受到了巨大冲击。
案件告破,医院内部进行了严厉的整顿。
司徒亮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白色的墙壁之下,掩盖的不仅是病痛,还有比病痛更可怕的、扭曲的人心。
叶采薇轻轻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杯温水。
“累了吧?”她轻声问。
司徒亮接过水杯,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连续的高强度推理和面对人性至暗面,让他感到一种深切的疲惫。
“有时候,真希望‘心镜’看不透这些。”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沙哑。
叶采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