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抵达江南x市时，已是傍晚。
雨倒是停了，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水汽，黏在身上，带着南方特有的、与南都市截然不同的温润，或者说……闷热。
一行人提着行李走出车站，看着眼前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现代都市景象，都有些恍惚。这与他们想象中的小桥流水、古镇幽巷似乎有些差距。
“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司徒亮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他脸色依旧不算太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沉静。叶采薇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半步，随时注意着他的状态。
“我在网上订了个民宿，在邻水的青石镇，离市区半小时车程，评价说很有江南风味。”林娜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白墙黛瓦的庭院照片，“关键是……网络信号据说贼好。”
苏瑾点头：“古镇好，鱼龙混杂，方便我们暗中调查，也不容易引起‘本地势力’的过度关注。”
秦疏影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那双桃花眼在霓虹灯下流光溢彩，不知又在盘算着什么。
陈静推了推眼镜：“我已经联系了本地的法医同事，明天可以去打个招呼，了解一下近期有无异常案件。”
分工明确，效率极高。这就是多次并肩作战后形成的默契。
叫了两辆网约车，直奔青石镇。车子驶离市区，现代化的建筑逐渐被甩在身后，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得符合人们对江南的想象。河道纵横，小桥流水，白墙黛瓦的民居在夜色和灯光的勾勒下，显得静谧而古朴。
民宿“枕水居”位于古镇相对安静的西栅，老板是个热情微胖的中年男人，姓王。看到一下来了六位客人（虽然气质各异，但明显不像普通游客），王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前忙后地帮忙拿行李，介绍情况。
“几位来得巧嘞！明天晚上咱们镇上有‘河灯祈福’的活动，可热闹了！”王老板操着带口音的普通话，“我们这‘枕水居’，别看位置偏点，但清净！而且啊……”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我们这院子，可有年头了，是正经的老宅子翻新的，据说祖上还是出过举人的！”
司徒亮对举人不举人没兴趣，他的目光扫过庭院。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雅致，假山、鱼池、几丛翠竹，角落还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整体布局……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风水讲究，也感觉不到什么异常的能量波动。
“老板，最近镇上……还太平吧？”苏瑾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警察的本能让她习惯性了解治安情况。
王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没逃过司徒亮几人的眼睛。“太平！当然太平！我们青石镇民风淳朴，能有什么事？”他打了个哈哈，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哦，就是最近……隔壁街老李家那民宿，好像有客人说晚上听到点怪声音，估计是老鼠吧，或者猫叫春？老房子嘛，难免的。”
他含糊地一笔带过，赶紧引着众人去看房间。
房间是提前订好的，司徒亮和苏瑾各一间单人间，林娜和叶采薇一间双人间，陈静单独一间，秦疏影也自己要了一间。分配妥当后，王老板便识趣地退下了，说明天早上提供免费的早餐。
放好行李，众人聚在司徒亮和苏瑾共用的小客厅（他们的房间带一个共同的起居室）里。
“老板刚才的反应，有点意思。”苏瑾抱着手臂，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黑黢黢的河道。
“是做生意的，不想惹麻烦，正常。”司徒亮淡淡道，他坐在藤椅上，手指轻轻揉着眉心。连续奔波，加上江南湿热的天气，让他有些不适。
叶采薇默默递上一杯刚泡好的、散发着清雅药草香的茶：“司徒先生，喝点安神茶，祛祛湿气。”
司徒亮接过，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指，动作微微一顿，低声道：“谢谢。”
林娜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她的宝贝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民宿的wi-Fi，手指在触摸板上飞快滑动：“让我先看看这地方的网络环境……嗯，信号不错。顺便扫描一下周边区域的公开网络信息和监控节点……”
秦疏影则悠闲地坐在另一边，拿出那个小巧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着，仿佛真是来度假的。“江南水乡，果然名不虚传，这空气……比南都润多了。”她瞥了一眼司徒亮，“司徒先生感觉如何？这‘水汽’对你那‘镜心脉’，不知是滋养还是负担？”
她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也带着试探。司徒亮抬眼看她，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电火花闪过。
“不劳费心。”司徒亮语气平淡。
“隔壁民宿的‘怪声’，要不去打听打听？”苏瑾把话题拉回正事，“初来乍到，多了解点本地情况没坏处。”
“明天吧。”司徒亮喝了口茶，温热的液体入喉，带着草药特有的清苦，确实让他精神舒缓了一些，“今天先休息，熟悉环境。林娜，你重点留意一下，本地网络有没有那种……不该出现的加密信号，或者关于‘古董’、‘玉器’、‘祭祀’之类的敏感词讨论。”
“明白！”林娜头也不抬，比了个oK的手势，屏幕上数据流飞速滚动。
陈静站起身：“我出去走走，熟悉一下镇上的道路和公共设施布局。”这是她的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先掌握地理环境。
“我陪你。”苏瑾也站起身，她可不放心让陈静一个人在这种陌生环境里乱逛。
两人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司徒亮、叶采薇、林娜和秦疏影。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只有林娜敲击键盘的轻微噼啪声。
叶采薇看着司徒亮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轻声道：“司徒先生，若是乏了，便早些休息吧。我帮你再按按头？”
她这话说得自然，带着医者的关切。司徒亮还没回答，秦疏影却轻笑一声，放下保温杯：“叶大夫真是体贴入微。看来司徒先生这‘病’，离了你还真不行。”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实则带着点若有若无的酸意和挑衅。
叶采薇脸色微红，却没有退缩，迎上秦疏影的目光，语气依旧温柔：“医者本分而已。秦小姐若有什么不适，也可随时找我。”
秦疏影挑眉，似乎没想到叶采薇会这么直接地回应，刚要说什么——
“找到了！”林娜突然兴奋地低呼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几人立刻围了过去。
“看！”林娜指着屏幕上一个加密的聊天群组截图（显然是她用非正常手段获取的），“本地一个很小的古董爱好者讨论组，加密等级还不低。里面有人在悄悄打听……‘玉琮’！”
玉琮！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能锁定是谁在打听吗？”司徒亮俯身，盯着屏幕，眼神锐利如刀。
“对方很谨慎，用了代理Ip，发言也很简短，就问了句‘青石附近，有无玉琮出土或流转的消息，重金求购’。”林娜快速操作着，“我在反向追踪，需要点时间。”
“重金求购……”司徒亮直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静谧的古镇夜景。河水在夜色中无声流淌，倒映着零星灯火，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他们才刚刚落脚，对方……或者说，寻找玉琮的人，似乎也已经到了。
是“千面人”布下的耳目？还是另一股未知的势力？
“看来，这趟江南之行，不会无聊了。”秦疏影也走到窗边，与司徒亮并肩而立，看着同一条河，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司徒亮没有看她，目光依旧沉静地落在水面上。
“明天开始，分头行动。林娜继续追踪网络线索。苏瑾和陈静走访镇上，了解风土人情和……那些‘怪声’。叶大夫，你跟我去本地的古玩市场和一些……可能有老物件的地方看看。”
他顿了顿，补充道：
“都小心点。这地方，水可能比我们想的要深。”
夜色中的青石镇，安静得只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和偶尔的虫鸣。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平静，维持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