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灯只留了盏小的，昏黄的光落在莉莉艾的睡脸上，她攥着妙蛙种子的精灵球，呼吸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雨。
梁轩站在床边看了会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额前的碎发——白天插花课时沾的虹色花粉还没擦干净，蹭在皮肤上像颗淡粉的痣。
“乖乖睡。”
他低声说，肩头的七曜用爪子扒了扒他的衣领，小脑袋蹭着莉莉艾的手背，像是在替他守着，梁轩把它抱下来放在枕边，小家伙立刻蜷成一团，用尾巴盖住莉莉艾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呼噜”的轻响。
走出房间时，走廊的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老板娘房间的灯还亮着条缝，她虽不知道今晚有动作，但还是暖心的给他提供了服务，在他下楼时，从门缝里递出双布鞋。
“后门的路不平，穿这个稳当。”
鞋面上绣着片小小的虹色花，针脚细密，是白天没见过的样式，梁轩接过时，指尖触到鞋底的厚胶，知道是特意换了防滑底的。
“多谢。”
他轻声道。
“小心点。”
老板娘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梁轩没再说话，推开旅馆后门走进夜色里。
玉虹市的夜比想象中凉，晚风卷着虹色花的香味掠过街角，却吹不散游戏厅方向的沉滞，街灯大多灭了，只有主街的几盏还亮着，暖黄的光落在石板路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路过百货大楼时，他下意识地抬头——顶楼的霓虹灯早就熄了，只有天台边缘的安全灯还亮着点微光，像只警惕的眼睛。
离游戏厅还有半条街时，梁轩拐进了条窄巷，巷子尽头连着后巷的树林，树影里隐约有动静，却听不到说话声——莉佳的人藏得很隐蔽，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他刚走到树林边缘，片枯叶突然落在肩头，抬头时，莉佳正站在棵老橡树上，眼神在夜里亮得像星子。
“都准备好了？”
她低声问，声音顺着风飘下来，轻得像耳语。
梁轩不语，一味点头，目光扫过树林深处——树干后能看到零星的反光，是工坊伙计手里的工具，有铁锹，还有几杆改装过的捕虫网，显然是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你留在这里。”
莉佳从树上跳下来，落地时悄无声息：“小女子知道。”
她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金属哨子，塞到他手里，“这是工坊的信号哨，吹三下是需要支援，别硬撑。”
她顿了顿，指尖捏了捏哨子的边缘，“地下的图纸我让老伙计画了份，大概有三层，电梯能通到负二层，负三层是仓库，据说……他们把‘东西’藏在仓库最里面。”
梁轩接过哨子，塞进衣领里贴着皮肤——金属的凉意能让他保持清醒。
“我走了。”
莉佳没再拦他，只是往旁边退了退，让开通往游戏厅后巷的路，她身后的树林里传来极轻的“窸窣”声，是隐藏的人在调整位置，却没人探出头——他们都知道，今晚的主角只能是梁轩一个。
后巷比想象中窄，两侧的墙爬满了爬山虎，叶子在夜里泛着墨绿的光，游戏厅的后门就藏在巷子中段，是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旁堆着几个空木箱，上面印着“游戏机零件”的字样，和白天看到的没两样。
但梁轩的目光落在了铁门内侧的地面上。
那里铺着块方形的地板，颜色比周围的水泥深些，边缘有圈极细的缝隙——是暗门，更显眼的是，在细小的边缘处散落着微光，是特意留的。
梁轩的指尖在腰间的精灵球上轻轻敲了敲——五枚普通的精灵球并排挂着，最右侧是枚高级球，球身泛着冷光，他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下，光影落在暗门的缝隙上，像在无声地说“请进”。
果然是等他来。
之前两天的沉寂，不是火箭队在加快施工，是在等他主动入局，他们知道莉佳在查，知道梁轩在观察，却故意留着暗门不设防，甚至留灯引路——这是明摆着的“请君入瓮”，也在告诉他：我们知道你要来，我们有足够的底气等你。
是条大鱼。
梁轩之前的猜测没错，能在半封闭的玉虹市藏这么久，还敢用“香水事件”搅局，绝不是普通的火箭队小队，至少是个干部带队。
他没丝毫慌张，反而抬手理了理衣领，把七曜之前蹭掉的精灵球重新摆齐，五枚普通球贴着腰侧，高级球挂在最顺手的位置，指尖一勾就能碰到，做完这些，他才迈开步，走向那盏煤油灯。
暗门的锁是特制的，但没锁死——轻轻一推，地板就“咔”地一声弹起道缝，梁轩俯身掀开暗门，一股混合着机油和消毒水的气味涌了出来，和地面上虹色花的香味截然不同，冷硬得像块冰。
下面是段铁梯，梯级上没积灰，显然经常有人走，梁轩顺着铁梯往下爬，每一步都踩得很稳，铁梯没发出多余的声响——他能感觉到，暗处有视线在盯着他，从他踏入后巷开始就没离开过。
落地时，脚踩在块平整的金属板上，发出轻微的“咚”声。
梁轩站直身体，才真正看清基地的样子。
不是临时挖的粗糙通道，而是装修完整的地下设施，墙壁铺着银白色的金属板，上面嵌着长条的荧光灯，把通道照得亮如白昼，地面铺着防滑地砖，缝隙里连灰尘都没有，两侧的房间挂着门牌，分别写着“实验室”“储藏室”“监控室”，门牌旁的指示灯亮着绿色，显示里面有人。
甚至……通道尽头的垃圾桶都摆得整整齐齐，桶盖盖得严严实实。
这哪是“刚完工”？分明是早就投入使用了。
梁轩心里冷笑——之前探测到的能量波动，根本不是在挖通道，是在故意制造“施工”的假象，骗他放松警惕。
火箭队的人比他想的更聪明，从他进入玉虹市开始，这场博弈就已经开始了，他在试探对方的位置，对方在试探他的实力；他借道馆挑战引蛇出洞，对方借“施工”摸清他的底线。
现在，两方同时打出了明牌。
他知道对方在等他，对方也知道他知道——基地开着灯，连监控器的红灯都没藏，就那么明晃晃地挂在通道拐角，像在说“我们看着你呢”。
梁轩没管监控器，径直往前走，通道两侧的房间偶尔有门开缝，能看到里面穿白大褂的人在摆弄仪器，看到他时也不惊讶，只是低头继续做事——显然早就接到了指令，不准干涉他的行动。
走到通道尽头，是部银色的电梯。电梯门旁的按钮亮着，显示“b1”到“b4”四个楼层，当前停在“b1”层（也就是他现在站的负一层），电梯门是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里面铺着黑色的地毯，墙上挂着块电子屏，上面显示着“欢迎光临”四个绿色的字。
太客气了，换而言之，太过于张扬与自信，不过这还不足以影响他的心智。
梁轩甚至能想象到电梯里可能藏着什么——也许是陷阱，也许是火箭队的干部在等他，也许……是他一直在找的“线索”。
他没犹豫，抬手按了下“”层的按钮。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地毯干净得能映出他的影子，电子屏上的“欢迎光临”换成了“请进”。
梁轩迈开步，走进了电梯。
在他踏入电梯的瞬间，通道两侧的房间门同时开了——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戴黑墨镜的火箭队队员，甚至还有几只被拴在墙角的宝可梦（是之前在香水里掺毒时用的试验品），都站在门口看着他，没人说话，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包围。
电梯门缓缓合上，玻璃外的人影渐渐模糊，梁轩靠在电梯壁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高级球——球身的冷意透过布料传来，让他更加清醒。
电子屏上的楼层数字开始跳动，从“b1”慢慢变成“b2”。
灯光明亮，电梯平稳下行，这场明牌局的下一步，很快就要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