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先别说了一直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得找一个地方休息整顿才行”林清漪适时出声终结这一场谈话
“客栈我们肯定是回不去了……”
她将目光移向谢霜回笑道:“你说你在安平城呆了五日,那应该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林姑娘聪明!”
“跟我来吧!”
——
夜色深沉众人抵达茅屋,谢霜回踢开阶前几丛野蒿,残破门轴发出嘶哑的呻吟。周铎反手扣上门栓的瞬间,梁上簌簌落下陈年积灰,惊起角落里两三只避光的蜘蛛。
萧承和用剑鞘挑开霉变的草席,忽见月光从漏瓦间刺入,将斑驳土墙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牢笼。
“你笑什么?”
谢霜回侧头看向一旁的周铎嘴角勾起的笑,面带疑惑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谢公子居然会委屈自己住在这种地方”
谢霜回无语的睨了他一眼,随即走到那张发霉破烂的桌子边,随手拍了拍旁边板凳上的灰尘,“坐”
谢霜回指了指那几张凳子无所谓的坐在桌旁看着他们
而三人也都不是矫情之人,便一起围着桌子随意的坐下。刚一坐下谢霜回便迫不及待的开口
“哎,我说了这么多,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和我讲讲,你们怎么也会在县令府的书房,还是深更半夜的……”
周铎和萧承和对视一眼二人均没出声,反倒是林清漪笑着反问道:
“这位谢公子说自己知道的不多,那你为什么也深更半夜的在那县令府的书房呢?”
谢霜回嘿嘿笑了两声
“林姑娘,你莫不是做捕快的?”
见林清漪不答,反而笑意更深,懒洋洋地往墙上一靠,道:“怎么,林姑娘不说话,莫非真让我猜中了?”
林清漪挑了挑眉,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指尖轻转,寒光微闪。她语气悠然:
“谢公子既然这么爱猜,不如再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谢霜回目光落在她指尖的银针上,微微一怔,随即笑容僵了僵:“……医者?”
周铎在一旁抱臂冷笑:“看来谢公子也没那么傻”
谢霜回摸了摸鼻子,倒也不恼,反而坦然地一摊手:“好吧,是我眼拙。不过——”
他目光在林清漪和周铎、萧承和之间转了一圈,忽地压低声音,“既然晋王殿下在这,诸位也都不是衙门的人,瞒着你们也无用,那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萧承和终于开口,语气淡淡:“你想说什么?”
谢霜回叹了口气,神色难得认真了几分:“其实,我去县令书房,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林清漪指尖的银针一顿,抬眼看他:“什么东西?”
谢霜回沉默一瞬,终于道:“一本账册。”
“账册?”
“对,你们呢?”谢霜回抬眼看向他们,眼里多出了几分探究之色
萧承和语气平淡道“放心,和你的目标不一样”
谢霜回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抿唇,幅度极轻地点了下头。他没有追问“那你们的目标是什么”,也没有再纠缠账册的话题。
这份点到即止的“不多问”,反而透露出一种老练的谨慎,或者说,一种暂时维持表面和平的默契。
他身体放松了些,倚着身后的墙面,目光却依旧带着审视,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点幽微的火星。
短暂的沉默弥漫开来,只有夜风吹过窗棂的细微呜咽。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互相试探的硝烟味,以及一丝心照不宣的“暂时休战”气息。
就在这时谢霜回再度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各自休息吧,明天天一亮,各自分道扬镳”
谢霜回率先站起身,看向三人眉梢一挑随即转身走向他在这五日睡的茅草堆上,侧身躺下休息
剩余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扭头看向背对着他们躺下的谢霜回,沉默着走向他对面的另一个草堆。萧承和侧目给了周铎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到屋外
月夜沉寂,时不时传来阵阵风声,将屋门关好三人席地而坐在屋外的石板地上。
萧承和率先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柄插在地上的剑。
他屈起一膝,手臂随意地搭在上面,目光沉静如深潭,扫过周铎和林清漪,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穿透了风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这句话不是询问,更像是一道开启闸门的命令。
周铎紧挨着萧承和左侧坐下,动作利落。他没有靠门,而是微微侧身,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
听到萧承和的话,他立刻收回部分注意力,下颌线绷紧,简短地接道:“属下按照殿下的吩咐,暗中查探了关于城中疫病的虚实与城外百姓的身份……”
他话音未落,手已下意识地按上腰间佩刀的刀柄,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紧闭的门窗,确认无虞后才继续压低声音
:“城中疫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源头指向西市延康坊一处废弃染坊。至于城外流民……”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份并无异议,但多非本郡口音,且属下在查探时发现,那些城外流民似乎个个看起来都身染了这个所谓‘疫病’,身上,手臂,脖颈处皆有暗红斑痕,”
林清漪皱着眉出声“暗红斑痕?莫不是真有疫病?”
周铎视线看向她,随即摇了摇头,“若是只一眼那看起来确像疫病,但更像中毒”
“中毒?”萧承和沉声开口
“是,且属下在民间走访时还听到一则关于县令千金的传闻,颇为蹊跷。”
他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屋外三人能听清,“传闻说县令千金安闵蔺曾在一年前身染怪病,县令几度寻医都束手无策,甚至有传言说她活不成了。”
“结果不过几个月,身体却突然好转,请了大夫来看,竟说身子康健如初……”
“康健如初?”萧承和再度出声,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些许的异样之色。
“是,”
周铎点头,神色凝重地补充道,“只是据那传言,这位安小姐自此之后,身上也总是出现……莫名红斑,与城外百姓身上的暗红斑块,在描述上确有几分相似。
而且,这好转的时机,与城外流民开始零星出现、以及那废弃染坊的运作有着‘不寻常动静’的时间,几乎就在同一时期。”
林清漪闻言,脸色微变:“红斑……突然好转……时间巧合……这绝非偶然!莫非……?”
她没说完,但眼中已满是惊疑——一个可怕的猜想呼之欲出。
周铎立刻接上林清漪未尽的猜想,语气带着冰冷的肯定目光看向萧承和:“属下亦疑心此事。”
“那废弃染坊,表面看是疫病源头,但深入查探后发现,里面残留的并非寻常染布材料,反而有些……不明药渣和器皿痕迹,并且血腥味颇重。
林清漪眉头紧锁,“也就是说那安小姐与城外流民身上的红斑有可能实为一类?”
周铎点点头,沉声道“有可能”
“结合安小姐的‘怪病’与城外百姓的‘中毒红斑’……属下斗胆推测,那染坊恐怕并非染布之处,而是有人在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