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股票交易所,风声鹤唳。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前几天,“沪东纺织”的崩盘还历历在目,今天,另一家巨头“太阳汽船”又突然遭遇了猛烈的攻击。
“太阳汽船”可不是“沪东纺织”那种二流角色,它是日本三菱财阀在华最重要的航运企业,控制着中日之间近四成的海运份额,实力雄厚,根基稳固。
攻击这样的企业,无异于虎口拔牙。
交易所的交易大厅里,所有人都疯了。
“卖!快卖!‘太阳汽船’的股票全抛了!”
“疯了吧?‘太阳汽船’怎么可能跌?”
“管他呢!没看到吗?天量的卖单砸下来,股价根本撑不住!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恐慌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无数散户跟风抛售,进一步加剧了股价的下跌。
正金银行的交易室内,行长满头大汗,对着电话疯狂地咆哮。
“护盘!给我死死地护住!三菱财阀的脸,不能丢在上海!”
“行长,不行了!对方的子弹太多了,我们……我们的资金快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要顶!我已经向东京总部请求紧急支援了!在援军到达之前,一步也不能退!”
一场惨烈的多空大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进入了白热化。
股价的曲线,像心电图一样剧烈地上下波动。每一次拉升,都意味着正金银行投入了海量的资金。但每一次拉升过后,都会被更凶猛的抛盘给砸下来。
这是在烧钱,是在用真金白银对赌。
所有人都想知道,那个隐藏在幕后,胆敢挑战三菱财阀的神秘空头,到底是谁?
华兴银行,顶层办公室。
沈慕风和杜英鸿等人,紧张地盯着交易室传来的实时数据,手心全是汗。
“知渊,已经砸进去两百万了……‘太阳汽船’的股价虽然在跌,但还没有崩。正金银行那边,像疯了一样在接盘。”沈慕风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我们的流动资金,最多还能再撑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内还不能击穿他们的防线,我们就必须撤了,否则我们自己都会被拖垮。”
所有人都看着沈知渊。
这次的对手,比上次的三井要顽强得多。三菱的家底,也比三井更厚。
这一仗,真的能赢吗?
沈知渊的表情依然平静,他看着窗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三菱不好打。如果只是单纯地用钱砸,我们肯定砸不过他们。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用钱。
“星图,”他在脑海中问道,“之前让你收集的,关于‘太阳汽船’的负面信息,准备好了吗?”
【准备就绪。共收集到三条关键负面信息:1. ‘太阳汽船’旗下一艘货轮,因违规操作,在马六甲海峡发生漏油,污染了英国殖民地海域,但此事被三菱财阀强行压下,未被媒体报道。2. ‘太阳汽船’为降低成本,雇佣了大量非专业船员,导致近期事故率飙升,已有两艘船在东海沉没,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消息同样被封锁。3. ‘太阳汽船’的财务报表存在严重造假,其宣称的利润中,有近三成来自为日本军方秘密运输战略物资的收入,这笔收入并未合法入账。】
沈知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每一条,都是足以让“太阳汽船”万劫不复的重磅炸弹。
“曼婷,”他转过身,看向顾曼婷,“你之前不是约了英美几家报社的记者吗?”
“约了,路透社和美联社的驻沪记者,都对我们上次揭露日本特务据点的新闻很感兴趣,一直想对您做个专访。”顾曼婷回答道。
“好。专访可以做,但不是现在。”沈知渊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顾曼婷,“你现在马上去见他们,把这个信封里的东西,‘不经意’地透露给他们。”
“这是什么?”顾曼婷接过信封。
“一些关于‘太阳汽船’的‘小道消息’。”沈知渊淡淡地说道,“告诉他们,这是我们华兴银行的‘内部情报’,真实性待考。他们可以去调查,但不要提是我们给的。”
顾曼婷打开信封,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她立刻明白了沈知渊的意图。
“我明白了。利用西方媒体的力量,来引爆这些丑闻!日本人可以封锁中国的报纸,但他们封锁不了路透社和美联社!”
“去吧,速度要快。”
“是!”顾曼婷拿着信封,转身快步离去。
沈知渊再次将目光投向交易数据。
“慕风兄,传我的命令,暂停抛售。”
“什么?暂停?”沈慕风愣住了,“知渊,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一停,他们马上就会把股价拉上去的!”
“让他们拉。”沈知渊的语气很轻松,“他们现在拉得越高,待会儿就摔得越惨。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高位,借入更多的股票。”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
一个小时后。
路透社和美联社,同时从上海向全世界发出了两条快讯。
第一条:《三菱旗下太阳汽船涉嫌严重污染,或将面临英国巨额索赔!》
第二条:《太阳汽船安全事故频发,财务报表或涉嫌欺诈!》
这两条新闻,就像两颗深水炸弹,在全球的金融市场里炸开了锅。
在伦敦,在纽约,所有持有三菱相关股票的投资者,都开始疯狂抛售。
连锁反应,瞬间传导回了上海。
刚刚被正金银行勉强拉升起来的“太阳汽船”股价,如同遭遇了雪崩,以一个恐怖的垂直角度,轰然向下跌停板砸去!
正金银行的交易室内,一片死寂。
行长呆呆地看着那条绿色的直线,瘫坐在了椅子上。
“完了……全完了……”
他知道,别说东京的援军,就是天皇亲自来,也救不了“太阳汽船”了。
而在华兴银行的交易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跌停了!彻底崩了!”
杜英鸿激动地抱着沈慕风,两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像孩子一样又笑又跳。
沈知渊站在人群中,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慕风兄,可以平仓了。”
“好!好!”沈慕风擦了擦眼角的泪,亲自下达了指令。
这一次的胜利,比上次更加酣畅淋漓。
他们不仅赚到了天文数字般的利润,更重要的是,他们用事实证明了,面对日本财阀的经济侵略,中国人,不是只能被动挨打!
“知渊……我们这次,赚了多少?”杜英鸿颤抖着声音问道。
沈慕风拿着刚刚统计出来的数据,走了过来,他的手也在抖。
“扣除所有成本,纯利润……超过八百万大洋!”
八百万!
这个数字,足以买下小半个外滩了。
沈知渊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把这笔钱,全部转入‘华兴工业发展基金’。”他下达了新的指令。
“全部?”沈慕风愣住了,“知渊,这可是八百万啊!不留一部分作为银行的备用金吗?”
“不用。”沈知渊的目光,看向了墙上的中国地图,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些钱,留在银行的账上,只是数字。只有尽快地把它们变成机器,变成工厂,变成一颗颗能射向敌人的子弹,它们才有真正的意义。”
“从今天起,我们的战略要调整。收缩信贷业务,集中所有资源,全力支持重工业和军工产业的发展。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为这个国家,打造出一个最坚固的工业后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是顾麟士打来的。
“知渊!阎锡山长官的专使,又来上海了!这次,是坐军用飞机来的!指名道姓,要立刻见你!”
电话那头,顾麟士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他说,他带来了一份阎长官的……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