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禁锢感骤然消失。
墨渊发现自己立于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流转的星云,头顶是亘古的黑暗。那道笼罩在清辉中的身影就在前方,依旧看不清形貌,但那股漠然注视的感觉却清晰无比。
“小辈,”平和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情绪,“观你空间天赋,于此新生之地,如同明珠蒙尘。吾欲收你为记名弟子,随吾修行无上空间大道。”
不是商榷,而是告知。仿佛能被祂看中,已是墨渊天大的造化。
墨渊心中一震,但经历了古陆生死、见证过凌云与林夕的际遇,他早已不是轻易会被力量震慑的寻常修士。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稳住心神,抬头直视那片清辉,声音因周遭无形的压力而略显沙哑,却异常坚定:
“前辈神通广大,晚辈佩服。但强行掳掠,便是收徒之道吗?我的宗门,我的故土,皆在身后。前辈连名号与来历都不屑告知,又如何能让晚辈心甘情愿,拜师求道?”
清辉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对墨渊的质疑感到一丝意外,又或许,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玩味。
“名号?来历?”那声音依旧平和,却带上了几分星空般的疏离与淡漠,“于尔等而言,知晓与否,并无分别。至于强行掳掠……若你连脱离井底、直面更广阔星海的勇气与智慧都无,又有何资格,承吾之道?”
话音未落,也不见那身影有何动作,墨渊周遭的景象再次剧变!
不再是宁静的星空,而是瞬间坠入了一片狂暴的“法则乱流”。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利刃般席卷,扭曲的时间之力试图撕裂他的神魂,混乱的引力场要将他撕成齑粉。这里没有实体攻击,却处处是针对空间感知者最凶险的考验。
“此乃‘万空裂隙’边缘,时空法则崩坏之地。”那宏大的声音在乱流中清晰传来,“撑过一炷香,证明你非是朽木。否则,便葬身于此,也省却吾一番心思。”
没有退路,没有选择。
墨渊瞳孔收缩,左臂上的星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空痕宝典》的种种神通在心间流转。他身形在碎片间艰难闪烁,双手不断划出玄奥轨迹,试图在这绝对的混乱中,建立起一丝属于自己的、稳定的“空痕”领域。
“执着于‘痕’!‘空’在何处?‘空’非是让你切割,而是让你承载,让你融入!”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乱流中炸响,带着毫不留情的批判。
墨渊心神狂震,瞬间明悟。他不再试图去对抗、去切割那些混乱的法则,而是放开心神,以左臂为引,以新生的“星尘道基”为基,尝试去理解、去适应,甚至去引导一丝丝混乱的力量。
过程凶险万分,数次他都险些被空间碎片腰斩,或被时间乱流卷走寿元。但他对空间的理解,在这生死压迫与那存在偶尔的只言片语点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蜕变。左臂的星砂不再仅仅是施法的媒介,开始真正与他的道基融合,仿佛要演化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一种全新的空间器官。
一炷香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纪元。
当周遭狂暴的乱流瞬间平复,重新回归那片宁静而虚无的星空时,墨渊几乎虚脱,道袍破碎,身上布满细密的血痕,神魂更是疲惫欲裂。但他站在那里,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周身隐隐散发出的空间波动,愈发内敛而深邃。
清辉中的身影沉默了片刻。
“尚可。”依旧是平淡的评价,但似乎少了一丝最初的漠然。“现在,你可愿拜师?”
墨渊剧烈地喘息着,脑海中闪过凌云、林夕、古陆的众人,闪过巡天盟的总部……他知道,拒绝意味着什么。眼前的存在,拥有着他无法理解的力量和近乎无情的心性。激怒祂,自己瞬间便会化为宇宙尘埃,而古陆,或许也会因自己的“不识抬举”而遭受无妄之灾。
力量。他需要力量。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能回去,为了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一切。追随这位存在,或许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也是获取那遥不可及力量的最快捷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不甘与疑虑,对着那片清辉,缓缓地、郑重地躬身一礼。
“弟子墨渊……愿拜前辈为师。”
他没有称呼“师尊”,依旧用了“前辈”。这已是他此刻,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妥协与坚持。
清辉中的存在似乎并不在意这点小小的坚持。
“善。”
随着这一声落下,一点清光自辉光中飞出,没入墨渊眉心。
“此乃《星宇真解》入门篇,及一片‘定空星核’碎片。百年内,若能初窥门径,吾会再来寻你。若不能……”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墨渊已然明白。
下一刻,周遭星空扭曲,他被一股力量轻柔地推出,落入一个陌生的、但灵气还算充沛的枯寂星辰之上。那清辉与庞大的意志,已然消失无踪。
墨渊站在荒芜的地表,感受着脑海中那篇玄奥无比的《星宇真解》以及悬浮在丹田内那片散发着稳定空间波动的“定空星核”,心情复杂难言。
他抬头,望向无垠的、陌生的星空,目光最终仿佛要穿透无尽距离,落向古陆的方向。
“凌云……林夕……等着我。待我学成归来!”
新的征途,以这样一种被迫又充满机遇的方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