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血瞳司祭撕裂空间、裹挟着滔天怒焰与污秽追来的恐怖气息,前方是那道微弱、摇曳、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空间褶皱。
没有时间犹豫,甚至没有时间思考那锚点彼端是刀山火海还是无尽虚空。
凌云一手搀着气息奄奄的墨渊,另一手引动体内仅存的、微弱的源镜碎片之力,触发了石台后方那道空间褶皱的最后连接。
“走!”
嗡——
并不强烈的空间波动泛起,远不如之前的传送阵盘,甚至有些滞涩。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淡蓝色光门,依旧在众人面前艰难地撑开。光门内部光影扭曲,完全看不清对面景象,只能感受到一股混乱、驳杂、充满衰败与……无数重叠空间的奇异气息扑面而来。
陆清玄抱着昏迷的星无痕,率先踏入光门。赤燎紧随其后。凌云搀着墨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处给予他们庇护、也让他们耗尽全力发动反击的上古核心,以及那已然能看见轮廓、正带着毁灭一切气势扑来的暗红身影,眼神决绝,一步跨入。
就在他们身形没入光门的刹那,血瞳司祭的攻击悍然轰至!
轰隆!!!
狂暴的污秽能量将那处空间褶皱连同周围区域彻底淹没、撕碎!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焦臭与空间乱流的坑洞,以及血瞳司祭那因暴怒和净化道伤而扭曲的面容。
“逃?逃得掉吗?!”他嘶哑低吼,神识疯狂扫过每一寸空间,却再也捕捉不到那令他憎恶的镜光气息。那空间锚点启动时最后残留的一丝波动,指向了一片连他都感到棘手的混乱区域。
“墟渊更深处……‘万界残骸堆积之地’……”血瞳司祭捂着胸口被净化的灼伤,眼中血光翻滚,“传令!封锁所有已知通往‘堆叠区’的路径!发布最高悬赏,任何提供其行踪者,重赏!任何阻拦圣会行事者,诛灭九族!”
他绝不允许煮熟的鸭子飞走,尤其是那只鸭子还狠狠啄伤了他。
而此刻的星痕小队,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传送。
与以往稳定、定向的传送不同,这次通过近乎报废的上古锚点进行的传送,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们仿佛被丢进了一个疯狂旋转、不断有空间碎片碰撞的漩涡。护体灵光在进入光门的瞬间就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撕扯得七零八落,众人只能凭着肉身和最后的本能,紧紧靠在一起,抵御着无处不在的空间撕扯和方向迷失感。
时间感与空间感在这里完全错乱。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最终,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失重与挤压的力量传来,将他们从混乱的漩涡中猛地“吐”了出去。
砰砰砰砰砰!
五人如同陨石般,重重砸落在……一片难以形容的“地面”上。
凌云在落地的瞬间强行扭转身体,护住了昏迷的墨渊和星无痕,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撞在某种坚硬而冰冷的物体上,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被他强行咽下。
赤燎和陆清玄也摔得狼狈不堪,但立刻挣扎着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便是历经生死、见识过墟渊诡异的他们,也感到一阵恍惚与震撼。
他们身处的地方,根本不能称之为“大地”。脚下,是某种巨大无比的、锈蚀斑斑的金属结构,像是某艘星舟残骸的甲板,又像是某个巨大傀儡的躯壳碎片。而在他们四周,上下左右,目力所及之处,是无数类似的东西——破碎的山峰、冻结的冰川、宫殿的飞檐、巨树的残干、流淌着岩浆的断裂陆地、甚至还有半截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骨骼……所有这些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文明、不同时代的残骸,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相互挤压、嵌合、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无边无际、光怪陆离、静止而又仿佛在缓慢运动的“垃圾场”!
天空(如果那能称为天空的话)是灰蒙蒙的混沌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偶尔划过的一道道扭曲的空间裂痕和不知从哪个残骸缝隙中漏出的诡异光芒。空气中充斥着上百种不同属性、相互冲突又诡异共存的驳杂灵气,以及浓郁的衰败、死寂和空间粉尘。
这里,便是墟渊最深处、最混乱的区域之一,被称为“万界残骸堆积之地”,或者更直白些——“世界坟场”。
“咳咳……这里……就是锚点指向的地方?”墨渊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咳着血苦笑道,“果然……够未知,够混乱。”
星无痕也悠悠转醒,虚弱地靠在陆清玄身上,银眸暗淡地看着四周,小声道:“好多……好多破碎的‘梦’……好悲伤……”
赤燎擦了擦嘴角的血,试图感知了一下周围驳杂的灵气,眉头紧皱:“这鬼地方的灵气根本没法直接吸收,太乱了,强行吸收会走火入魔。”
陆清玄默默检查着自身的状况,又看了看凌云和墨渊,清冷的眸子看向凌云,等待着他的决断。
凌云缓缓站起身,五脏六腑传来阵阵疼痛,体内元力十不存一,源镜碎片也黯淡无光。但他环顾这片绝望而奇诡的“坟场”,眼中却没有绝望,反而有一种绝境中磨砺出的冷静。
“这里环境虽然险恶,但正因其极度混乱和无数残骸的遮蔽,反而可能暂时摆脱归一会的追踪。”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大家尽快疗伤恢复。墨渊,无痕,你们的状态最差,必须先稳住。”
他目光扫过那些奇形怪状的残骸:“这片‘坟场’虽然死寂,但能在这种环境下堆叠存在,这些残骸本身或许就有可利用之处。我们需要水,需要相对稳定的空间,需要……一个临时的‘家’。”
绝地求生,方显守望本色。在这片连归一会都忌惮的万界坟场,星痕小队的下一段旅程,将在废墟之上,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