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西南,永夜州与幽冥州交界之地。
这里常年被一种灰蒙蒙的、仿佛掺杂了骨粉的雾气笼罩,阳光难以穿透,植被稀疏扭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与腐朽的气息。大地呈现一种病态的暗红色,裸露的岩石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时有惨绿色的磷火从地缝中飘出,明灭不定。
这便是“葬魂古渊”的外围。一道深不见底、绵延数十万里的巨大地裂,如同大地的狰狞伤疤,横亘在两州之间。传说上古时期,这里曾发生一场波及数州的神魔大战,无数强者陨落,怨气冲天,法则崩坏,形成了这片生机断绝、空间紊乱的绝地。
而最近百年,古渊深处时有异常空间波动传出,偶有进入探险的修士离奇失踪,或归来后神智错乱,口中念叨着“黑影”、“低语”等词语。天机阁的监测也显示,此地的“寂灭侵蚀指数”正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上升,疑似有影狱余孽或类似存在暗中活动。
唐林按照星轨印中的坐标指引,驾驭着一缕星光,悄无声息地落在古渊边缘一处较高的山崖上。山崖下方百丈处,便是那翻滚着灰雾、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即使站在边缘,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混合着死寂、怨恨与空间紊乱的阴冷气息。
他并非孤身前来。天机阁发布的清理任务是区域性协作任务,接取者并不少。此刻,古渊边缘数处地点,已有数道强大的气息若隐若现,显然都是接了任务的各方强者,正在观察或准备进入。
唐林没有急于行动,他闭上双目,魂海中四色织法之心微微转动,无形的感知如同最细腻的触须,向着古渊深处蔓延。
感知所及,反馈回来的信息驳杂而混乱:
空间层面:如同被揉皱后又强行撕开的纸张,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与不稳定的褶皱。有些地方空间薄如蝉翼,仿佛一触即破;有些地方则扭曲重叠,形成天然的迷宫与陷阱。
能量层面:浓郁的死气、怨念、残留的煞气是基调,它们如同污浊的泥潭,沉淀在古渊底部。但在这片“泥潭”中,却偶尔能感应到几缕极不协调的、冰冷纯粹的“寂灭”气息,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正在缓慢扩散。
法则层面:此地的“生死”、“虚实”、“时空”等基础法则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与破损。“死”的比重远大于“生”,且界限模糊;“虚”与“实”的转换变得混乱无序;时间的流速在某些区域也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一处天然的‘存在薄弱点’,且正在被‘虚无’缓慢渗透。”唐林心中评估,“难怪影狱会选择此地活动。在这里,他们的寂灭之力能事半功倍。”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由远及近。只见一道青色剑光,如同撕裂灰雾的闪电,自天际而来,带着一股斩断一切、无物不破的锋锐剑意,径直落入古渊之中!剑光所过之处,连那浓郁的灰雾都被短暂地分开一条通道。
“是剑冢的‘分光剑意’。”唐林认出那剑光路数,应是剑冢的某位强者,“行事果然干脆直接。”
几乎同时,另一个方向,一片淡绿色的、散发着浓郁生机的光晕缓缓飘落,光晕中隐隐有花草虚影摇曳,所过之处,连崖边一些扭曲的毒草都似乎舒展了几分。药神谷的人也到了。
更远处,还有几道或炽热、或厚重、或诡秘的气息先后没入古渊。
“看来,大家都想抢个头筹,或是在这古渊中寻找各自所需之物。”唐林心念微动,不再迟疑,身形化作一缕几乎与灰雾融为一体的淡银色流光,悄然滑入深渊。
下降不过千丈,环境已然大变。头顶的光线被浓雾彻底隔绝,四周陷入一种诡异的昏暗,只有岩壁上偶尔闪烁的磷火与地缝中涌出的暗红色岩浆,提供着微弱的光源。阴风呼啸,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泣与嘶吼声,直接作用于灵魂,扰人心神。
唐林体表自然流转着一层薄薄的、四色交织的秩序光晕,将那些负面能量与精神干扰悄然中和、排开。他下降的速度不快,感知全力张开,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分析着周围每一寸空间的“纹理”。
很快,他发现了第一处明显的“破损点”。
那是一处位于岩壁凹陷处的、约莫三丈方圆的区域。那里的空间极不稳定,如同水面的涟漪般不断波动,边缘处有细密的、肉眼难辨的黑色裂痕时隐时现。更麻烦的是,这片区域弥漫着异常浓郁的死气与一股顽固的、带着寂灭意味的侵蚀能量,它们相互纠缠,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阻碍空间自愈的“污染源”。
“就从这里开始吧。”唐林停在这处破损点前,悬浮于空。
他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术法,只是缓缓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片区域。
魂海中,织法之心光芒流转,代表“承载”与“稳固”的浑黄土色光晕与代表“净化”与“调和”的炽白色光晕微微亮起。无形的织法之意,如同最灵巧的工匠之手,开始“触碰”那片区域混乱的法则结构。
首先,是那些细密的黑色空间裂痕。在唐林的感知中,它们就像是布匹上被强行撕开的破口,边缘还沾染着腐蚀性的“污渍”(寂灭能量)。他以织法之意,小心翼翼地“梳理”裂痕边缘扭曲的时空纤维,如同抚平毛边,同时将一丝丝浑厚平和的“大地秩序”之力注入,引导着裂痕两侧的空间结构缓慢地、自然地向中间“生长”、弥合。对于那些“污渍”,则以炽白之光轻柔地“擦拭”、中和,将其分解为无害的原始能量粒子。
接着,是那片浓郁的死气与怨念。死气本身并非邪恶,而是生命轮回的一部分。但此地的死气因上古战场怨念浸染与寂灭能量污染,变得暴戾、污浊、阻滞生机。唐林没有强行驱散或净化它们——那样消耗太大,且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他选择了“引导”与“转化”。
以织法之意为引,他在这片死气中,悄然“编织”出几个极其微小的、符合“生死循环”法则的“疏导节点”。这些节点如同一个个微型的“转化器”,将部分暴戾的死气缓缓转化为相对平和的“阴性能量”,同时将其中纠缠的怨念剥离、安抚、消散。虽然速度缓慢,但胜在稳定、自然,且不会破坏此地整体的能量平衡。
最后,是那股顽固的寂灭侵蚀能量。这才是核心的“毒素”。唐林以炽白之光包裹一丝织法之意,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切入”这股能量的核心结构。他要做的不是对抗,而是“解析”与“拆解”。
寂灭能量,本质是对“存在”的否定与简化,其结构趋向于绝对的“单一”与“无序”。但在这古渊的特殊环境下,它与死气、怨念、破损空间等混合,形成了一种不稳定的、扭曲的“复合体”。唐林要做的,便是找到这“复合体”中不同能量属性之间最薄弱的“连接点”,然后以织法之意轻轻一“挑”——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那股顽固的寂灭能量团,仿佛被抽掉了关键的骨架,其内部原本就脆弱的平衡瞬间崩溃!寂灭属性被孤立出来,在炽白之光的照耀下迅速蒸发、湮灭;而与之混合的死气、怨念等,则失去了“粘合剂”,或被疏导节点转化,或自然飘散。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光芒万丈,没有能量澎湃。只有那片原本波动紊乱、死气森森的区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温柔的手抚过,空间的涟漪逐渐平复,黑色裂痕缓缓消失,阴冷的气息变得柔和,连岩壁上都悄然生长出几缕极其细微的、带着微弱荧光的苔藓——那是生机重新萌发的迹象。
前后不过半柱香时间,一处足以让寻常魂王头疼不已的空间破损与能量污染点,便被唐林以一种近乎艺术的方式,“编织”回了相对稳定、健康的状态。
“效果尚可。”唐林收回手,微微点头。这只是小试牛刀,验证了织法之道在此等环境下的可行性。他能感觉到,修复此处后,这片区域的法则“韧性”似乎增强了一丝,对后续可能的外部侵蚀也多了一点抵抗力。
他没有停留,继续向下深入,寻找下一个需要修复的节点,同时也在感知着古渊深处那些更强的能量波动与……其他“同伴”的动静。
古渊极深,越往下,空间紊乱越严重,能量也越驳杂危险。途中,唐林又顺手修复了三四处类似的破损点,手法愈发娴熟。他甚至尝试了更复杂一些的“编织”,比如将两处邻近的、能量属性略有冲突的破损点,通过调整其内部结构,使之形成一种微妙的互补,共同构成一个更稳定的小型能量循环。
就在他专注于一处规模较大的、内部有数道交错空间裂缝的破损点时,前方数里外的黑暗深处,突然爆发出激烈的能量碰撞与一声怒喝!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给本座滚出来!”
是那位剑冢强者的声音!其剑意凌厉无匹,即使相隔甚远,唐林也能感受到那股斩破虚空的锋锐。
紧接着,便是一阵诡异的、如同万千细沙摩擦般的嘶嘶声,以及数道阴冷、迅捷的黑影在黑暗中高速穿梭带起的破风声!
“影狱的‘暗蚀幽魂’?”唐林眉头微挑。这是一种影狱用秘法培养的、介于实体与能量之间的邪物,擅长隐匿、偷袭,并能释放侵蚀灵魂与能量的“暗蚀波”。看来,剑冢那位是直接撞上了影狱在此地的巡逻或埋伏力量。
他没有立刻赶过去。剑冢之人战力强横,对付几只幽魂应当不成问题。而且,他隐约感觉到,在那战斗爆发的更深处,似乎还有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庞大的寂灭气息在蛰伏。
果然,不过片刻,前方剑光暴涨,如同黑暗中的雷霆炸裂!数声凄厉的尖啸过后,那诡异的嘶嘶声与黑影的气息迅速消散。剑光收敛,传来一声冷哼:“不堪一击。”
然而,就在那剑光收敛、强者气息略显松懈的刹那——
嗡!
一股比之前那些幽魂强横十倍不止的、纯粹的寂灭波动,如同潜伏的毒蛇,猛然自战斗地点下方的某处岩层裂缝中爆发!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湮灭万物气息的漆黑光束,毫无征兆地射向刚刚收剑的剑冢强者!
偷袭!而且时机把握得极准!
“小心!”唐林心中念头刚起。
“哼!早等着你呢!”那剑冢强者却似早有预料,一声冷喝,原本看似松懈的剑意瞬间再次爆发,且比之前更加狂暴!他身形未动,背后却陡然亮起一道璀璨的剑轮虚影,无数剑光自剑轮中迸射而出,并非迎击那道漆黑光束,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将他周身十丈空间牢牢护住!
漆黑光束撞击在剑网之上,发出刺耳的侵蚀声,却无法突破。同时,那强者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惊鸿,循着漆黑光束射来的轨迹,以更快的速度逆袭而去!
“藏头露尾的鼠辈,接我一剑——‘破虚’!”
剑光所过,沿途紊乱的空间都被强行“斩开”一条稳定的通道,直刺那岩层裂缝深处!
“桀桀……剑冢的‘破虚剑’,果然名不虚传。”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两块骨头摩擦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带着一丝意外,却并无慌乱。
紧接着,一道笼罩在灰黑色斗篷中、身形干瘦如同骷髅的身影,自裂缝中鬼魅般飘出,干枯的手掌向前一拍,一面由无数哀嚎灵魂虚影构成的扭曲盾牌浮现,挡在了破虚剑光之前。
轰!
剑光与魂盾碰撞,爆发出沉闷的能量冲击,将周围的灰雾都震散了一大片。魂盾剧烈波动,表面出现裂痕,但并未破碎,而那灰袍身影则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飘退,气息略显浮动。
“魂皇中期?影狱的‘魂祭祀’?”剑冢强者收回长剑,凌空而立,周身剑气缭绕,锁定了那灰袍人。此人正是之前在观星台见过的黑袍剑客,剑冢长老,叶孤影。
“桀桀……正是老夫,影狱北域分殿,第七魂祭祀,骨幽。”灰袍人兜帽下两点幽绿鬼火跳动,盯着叶孤影,“没想到,天机阁的动作这么快,连剑冢的‘破虚剑’叶长老都派来了。看来,这葬魂古渊,是保不住了。”
“知道便好。”叶孤影语气冰冷,“自裁,或是我帮你。”
“好大的口气!”骨幽怪笑,“若是你剑冢宗主亲至,老夫或许还会惧上三分。就凭你?在这古渊之中,谁杀谁,还未可知!”
话音未落,他双手疾挥,周身灰黑气息暴涨,无数扭曲的怨魂虚影自他袖中、袍底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片铺天盖地的魂潮,向叶孤影淹没而去!同时,他脚下岩层中,数道先前那种漆黑的寂灭光束再次无声射出,角度刁钻,直指叶孤影要害!
叶孤影眼神一厉,长剑一震,身后剑轮再起,分化出千百道凝实剑光,如同暴雨般迎向魂潮与寂灭光束。一时间,剑气纵横,魂啸惊天,两位魂皇级强者在这古渊深处激烈交锋,能量余波震得四周岩壁簌簌落下碎石。
唐林在远处静静观战,并未贸然介入。他能看出,叶孤影实力略胜一筹,剑意纯粹凌厉,对寂灭能量也有一定的克制。但那骨幽占据地利,对此地环境熟悉,且手段诡异,一时半会也难以拿下。而且,他隐隐感觉,那骨幽似乎……未尽全力?像是在拖延时间?
他的感知悄然延伸,避开战斗的中心区域,向着骨幽先前藏身的那处岩层裂缝深处探去。
裂缝很深,曲折向下。在深入约百丈后,感知触及到了一层强大的灵魂禁制。这禁制手法古老阴毒,且与古渊本身的死气怨念结合紧密,极难在不惊动布设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穿透。
但唐林的织法之意,并非强攻或破解,而是“理解”与“融入”。
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浑厚土意与微妙空间波动的织法意念,如同最轻的蛛丝,缓缓贴近那层灵魂禁制。意念不去冲击禁制的节点,而是尝试去“感受”禁制能量流转的韵律,去“理解”其与周围死气环境的结合方式。
片刻后,唐林心念微动,那缕意念如同找到了布匹纹理的细针,顺着禁制能量流动时一个极其微小、近乎本能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禁制之后,景象豁然不同。
这里是一处被人工开拓出的、约莫十丈见方的石窟。石窟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森白骨骼与漆黑晶石搭建而成的、约莫一人高的诡异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扭曲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符文,此刻正缓缓脉动,如同呼吸。祭坛顶端,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不断向外散发着精纯寂灭波动的暗紫色晶体——“寂灭之核”碎片!虽然体积远不如极光冰原和熔岩地心海那两块,但其纯度似乎更高,散发出的“虚无”气息更加直接、纯粹!
祭坛周围,盘坐着四名身穿灰袍、气息在魂宗到魂王不等的影狱修士,他们正闭目凝神,将自身的魂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祭坛,维持着其运转。而在祭坛后方,石窟的墙壁上,一道约莫尺许长、不断扭曲变幻的、散发着浓郁空间波动与寂灭气息的漆黑裂缝,赫然在目!
这道裂缝的边缘极不规则,仿佛是被强行撕开、又无法愈合的伤口。裂缝内部,并非岩石,而是一片不断翻滚的、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丝丝缕缕比外界精纯得多的寂灭能量,正从这裂缝中缓慢但持续地渗透出来,被下方的祭坛吸收、转化,再通过某种方式,扩散到整个古渊,加剧着此地的侵蚀!
“原来如此!”唐林心中恍然,“这葬魂古渊本身的空间薄弱与死气环境,恰好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裂隙点’。影狱在此设下祭坛与‘寂灭之核’碎片,不是为了从内部侵蚀古渊,而是在放大和稳定这道通往更深层‘虚无’或‘寂灭源头’的天然裂隙!他们是在以此地为‘通道’或‘坐标’,尝试接引或沟通更深处的东西!”
这比单纯的侵蚀破坏,性质更加严重!这意味着影狱可能掌握了某种利用天然空间薄弱点、建立稳定“虚无通道”的技术!若不及时摧毁,假以时日,这道裂隙可能会不断扩大,甚至成为“虚无之潮”直接涌入主位面的一个“后门”!
而骨幽在外与叶孤影缠斗,显然是为了给祭坛的运转和可能的“仪式”争取时间!
不能再等了!
唐林眼神一凝,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不再隐藏身形,周身四色秩序光晕微微亮起,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叶孤影与骨幽的战圈冲去!
“嗯?”叶孤影察觉到另一股强大气息快速接近,剑气微凝,瞬间分出一缕心神戒备。待看清是唐林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在观星台上气息奇特的年轻人,竟然也来了?而且看起来毫发无伤?
骨幽更是心中一惊。他早就通过秘法察觉到了唐林的存在,但感应中此人气息平和,似乎并无强大攻击性,且一直游离在外围,便没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哪个接了任务、实力一般、在观望的散修。此刻见对方竟敢直接冲向战圈,不由大怒:“又来一个送死的!”
他分出一部分魂潮,化作数只巨大的鬼爪,携带着凄厉的魂啸与腐蚀性的寂灭能量,向着唐林抓去!企图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随手捏死,或至少逼退。
面对那足以让魂王巅峰都色变的鬼爪,唐林面色不变,前冲之势不减,只是抬起了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数只鬼爪,轻轻一拂。
没有剑光,没有火焰,没有能量冲击。
只有一股无形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秩序”意味的力量,如同春风拂过柳枝。
下一刻,令骨幽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只气势汹汹、煞气冲天的鬼爪,在距离唐林尚有十丈距离时,其内部狂暴混乱的魂力结构与附加的寂灭侵蚀能量,仿佛瞬间失去了“凝聚力”与“破坏性”!构成鬼爪的怨魂虚影发出迷茫的呜咽,自行溃散;寂灭能量如同无根之水,迅速稀释、消散于周遭驳杂的能量环境中。
数只鬼爪,就这么在叶孤影和骨幽惊愕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瓦解了。如同沙堆被风吹散,连一丝涟漪都未激起。
“什么?!”骨幽幽绿的鬼火剧烈跳动,难以置信。他这一击虽未尽全力,但也足以重创寻常魂皇初期,怎会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这是什么诡异手段?!
叶孤影眼中精光爆闪,看向唐林的目光彻底变了。观星台上,他只觉此子之道奇特,此刻亲眼所见,方知这“织法之道”的玄妙与……可怕!那并非力量的对抗,而是对力量“存在形式”的根本性干预!
“叶长老,”唐林的声音平静响起,传音入密,“下方百丈岩缝深处,有影狱核心祭坛,正在稳定一道天然虚无裂隙,需立刻摧毁。此人交给我暂阻片刻,请长老速去破坛!”
叶孤影何等人物,瞬间明了利害。他不再犹豫,厉喝一声:“好!”
话音未落,他周身剑意再次暴涨,身后剑轮光华大放,分化出三道凝练如实质的破虚剑光,成品字形撕裂魂潮,直取骨幽!同时,他本人化作一道惊天剑虹,不再与骨幽纠缠,循着唐林传音指示的方位,朝着下方岩层裂缝,悍然冲去!
“休想!”骨幽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和的年轻人不仅手段诡异,眼光也如此毒辣,一眼看穿了他的布局!他想要阻拦叶孤影,但唐林岂会让他如愿?
唐林身形一晃,已然挡在了骨幽与叶孤影之间。面对骨幽气急败坏轰来的、蕴含了更强寂灭之力的灰黑魂波,他双手在身前虚划,四色光晕流转,瞬间在身前编织出一面看似轻薄、却仿佛蕴含了层层空间褶皱与秩序脉络的“织理之壁”。
魂波撞上光壁,如同泥牛入海,其狂暴的冲击力被层层折叠的空间分散,其蕴含的寂灭侵蚀之力则被光壁中流转的秩序法则不断中和、化解。光壁微微荡漾,却稳如磐石。
“你的对手,是我。”唐林平静地看着骨幽,星空般的眼眸中,倒映着对方惊怒交加的幽绿鬼火。
与此同时,下方岩缝深处,传来叶孤影冰冷肃杀的声音,以及祭坛崩碎、晶体炸裂的轰鸣!
“破虚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