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妮女士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攥紧了围裙。
她从没想过用这么贵重的材料，也不敢替女儿做主，连忙说道：“夫人，这我可不敢保证，得回去问娇娇才行，她做这些小物件有自己的主意。”
“那简单。” 林夫人放下发簪，对女仆吩咐道，“去后院把涂娇娇姑娘请过来，咱们当面问问她。”
此时的涂娇娇正在院子里给刚发芽的玉米浇水，手里还沾着泥土，听到女仆说林夫人要见她，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擦了擦手上的泥，跟着女仆往洗衣房二楼走，心里满是疑惑：
林夫人找我做什么？
难道是染布的事出了差错？
直到走到书房门口，她还在琢磨，推开门时，看到明妮女士和一位衣着华贵的夫人相对而坐，才勉强定了定神。
明妮女士一看到涂娇娇进来，生怕女儿不懂贵族礼仪失了分寸，连忙朝她招手：“娇娇，快过来给林夫人问礼。”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给涂娇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态度放恭敬些。
涂娇娇定了定神，走到林夫人面前，规规矩矩地弯了弯腰：“林夫人好。”
她的声音清脆，眼神里还带着几分刚进门时的懵懂。
林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扫到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难怪手这么巧，瞧着就是个机灵的小姑娘。”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明妮女士，“还是让你妈妈跟你说说，我叫你来是做什么吧。”
明妮女士连忙上前，把林夫人提议用银丝、丝绸做发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补充道：“夫人问咱们能不能做，要是能做，说不定能有大生意呢。”
涂娇娇越听眼睛越亮，等明妮女士说完，她立马抬头看向林夫人，语气带着难掩的兴奋：“夫人，我可以做！我脑子里有好多想法，除了缠花簪，还能做绒花发梳、布贴花发带，用了好材料肯定更漂亮！”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比划起来，连之前要假装紧张的事都忘了。
林夫人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沉吟片刻后开口：“既然你有这么多想法，那你愿意来我店里做活吗？我在橡木街有间首饰铺，你每月过来做发饰，我给你一个银币的工钱，要是做得好，年底还有额外的奖金。”
“一个银币？！” 明妮女士听到这话，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要知道，她在洗衣房累死累活一个月，一个月也赚不到一百个便士。
一个银币相当于二百四十个便士，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她下意识就想替女儿答应，话到嘴边才想起要征求涂娇娇的意见，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只满眼期待地看着女儿。
可涂娇娇脸上的兴奋却慢慢淡了下去，她低头琢磨了片刻。
自己做的发簪，即使一支只卖几个便士，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不少钱。
这还是前期，等后面她生意做大，肯定不止这么一点。
她也知道用银丝、丝绸做出来的，能够卖上好价钱，但那不是她现在没本钱，只能做些便宜货吗？
这要是去了林夫人店里打工，每月只拿一个银币，实在太亏了。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想着怎么拒绝合理一些。
林夫人原本以为涂娇娇会像明妮女士一样惊喜，见她这副不乐意的模样，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惊讶。
这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面对一个银币的高薪，竟然还会犹豫？
她忍不住追问：“怎么，你觉得不合适？”
明妮女士也觉得惊讶，女儿居然觉得不合适？
涂娇娇眼神坚定，轻声说道：“夫人，我有别的想法……”
她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盘算慢慢说出来，“我想，其实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比如说，我负责设计发簪样式，把图纸卖给您，您按样式给我算钱……或者，我出设计和手工，您出材料和店铺销售，卖出去的钱咱们按比例分提成……”
这话一出，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明妮女士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连忙拉了拉涂娇娇的袖子，眼神里满是焦急。
贵族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荣幸，哪有跟贵族讨价还价的道理？
可涂娇娇却没停，还补充道：“您要是用我的设计，肯定能让首饰铺的生意更好，咱们这样合作，对您也划算。”
林夫人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原本温和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没接涂娇娇的话，只轻轻吹了吹杯里的茶沫，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今天的天气倒真好，后院的蔷薇想必开得不错。”
涂娇娇还想再说些什么，明妮女士却赶紧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女仆塞尔玛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该准备下午茶了。”
她的目光扫过涂娇娇母女，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淡。
林夫人点点头，没再看她们一眼。
塞尔玛便上前送客，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压低声音，语气刻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知趣的客人，真是恃宠而骄！”
明妮女士脸瞬间涨红，连忙弯腰赔礼：“实在对不住，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不懂事？” 塞尔玛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们，“当初夫人见你们母女可怜，把房子低价租给你们，这才过去多久，就有人忘了本份，敢跟夫人谈条件了？”
她顿了顿，又加重语气，“夫人仁慈，不跟你们计较，你们以后可得认清自己的位置！”
明妮女士被说得头都不敢抬，只能不停道歉。
涂娇娇攥紧了拳头，心里又委屈又不服气，却被母亲死死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塞尔玛甩着围裙转身离开，大门在她们身后 “砰” 地一声关上。
“妈妈……她们为什么这么说？”
明妮女士望着女儿眼里的不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叹了口气：“是妈妈不好，把你保护得太好，没让你看清这世上的规矩。贵族和我们普通人，从来就不一样。”
她拉着涂娇娇走到楼梯间，声音压得更低，“我在林夫人的洗衣房干活，她要是不高兴，一句话就能让我丢了这份活计。更别说你手里的染布和发簪生意 ……她要是想，随时能让没人敢买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