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废弃仓库裹着层凉雾，像撒了把碎冰碴子，沾在裤脚凉得刺骨。只有东边破窗漏进的一缕晨光，勉强在水泥地上拖出道暖黄的痕，照亮木桌上摊开的临海地图 —— 边角被手指磨得发毛，标记 “云顶商场”“市医院” 的红点旁，还画着小小的问号，墨水晕开的痕迹里，沾着昨晚没擦干净的咖啡渍。
小李顶着两圈青黑的黑眼圈，瘫在吱呀作响的木凳上，脖子歪得像快断了，手指却还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得飞快，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刺耳。屏幕里灵觉者论坛的加密页面闪着冷光，映得他眼睛发直，眼角还挂着没擦的眼屎。自昨天复盘出 “时空锚点关联古镜” 的结论，他就把 “情报对接” 的活儿抢了过来，熬了半宿翻遍论坛三年的旧帖，眼睛都快盯成斗鸡眼，终于在一堆 “求问古玉是不是阴物” 的水帖里，揪出了关键 Id “老古董”。
“林默哥！苏晚姐！‘老古董’回了！说现在就能视频！” 小李猛地直起身子，椅子腿在地上刮出 “吱呀” 一声，差点把旁边的咖啡杯碰倒。他眼里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却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手舞足蹈地把电脑往中间推，“这人可是论坛里的‘活字典’！专管古物相关的怪谈，十年前市博物馆那起阴煞泄漏，就是他最先爆的料，后来还帮警方辨过好几件‘邪物’，比那些半吊子灵觉者靠谱多了！”
林默刚用软布擦完三块古镜碎片，指尖还沾着点细布屑，闻言把碎片小心拢进深蓝色的绒布袋，袋口系了个紧实的结，才凑到电脑旁。他弯腰时，外套蹭过桌沿，带起一片细小的灰尘：“连线时开双重加密，别泄咱们的位置 —— 仓库的 Ip 之前没在论坛登记过，稳妥点，免得被柳轻烟的人盯上。” 苏晚也放下手里裁符纸的剪刀，剪刀尖还沾着点朱砂，她搬了张矮凳坐在小李身边，掌心攥着个巴掌大的灵觉记录仪，屏幕亮着待机的淡蓝光，界面停在 “波动检测” 页面：“我随时记他说的异常，特别是文物的诡气特征、发作时间，方便跟之前的阴煞数据比对 —— 要是能对上，就说明柳轻烟的手已经伸到博物馆了。”
小李点头如捣蒜，指尖飞快点下视频请求。几秒后，屏幕里弹出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圈厚厚的老花镜，镜腿断了一截，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圈，像条歪歪扭扭的蛇。背景是摆满青铜器复制品的架子，有的复制品生了层淡绿的锈，连墙面上都贴满泛黄的考古简报，简报边缘卷着边，还写着密密麻麻的铅笔批注，一看就和文博圈绑了大半辈子。老人手里端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杯沿印着 “临海博物馆建馆三十周年纪念” 的字样，杯底沾着点没冲开的茶叶末，喝的时候还得小心避开。
“小友，找我是为了博物馆那点糟心事吧？”“老古董” 先开了口，声音裹着股老烟嗓，像砂纸磨过木头，说话时还轻轻咳嗽两声，指节分明的手揉了揉胸口，大概是熬夜犯了老毛病。“这几天论坛里问的人不少，我本来不想多嘴 —— 馆方那边压得紧，说‘影响游客体验’，怕丢了年底的评级。但看你去年帮我澄清‘唐代铜镜是阴物’的帖子，欠你个人情，就跟你透点实的，再不说，指不定要出人命。”
小李赶紧坐直，手不自觉攥紧了桌沿，指节都泛白了：“叔，您知道最近传的‘文物诅咒’？真有人摸了文物就出事？我听楼下小卖部的阿姨说，有个老太太吓得再也不敢去博物馆了，说‘里面的东西会勾魂’。”
“什么诅咒！就是诡气侵蚀！”“老古董”“咚” 地把搪瓷杯顿在桌上，杯里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满是笔记的草稿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语气里满是愤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近一周出了三起！上周一，有个穿格子衫的小伙子，好奇摸了战国青铜鼎的耳柄，也就两秒钟的事，当天下午就浑身软得像没骨头，被家人扶着去医院，连自己家住在哪个小区都记不清，医生查了半天，说‘没病’；上周三更邪，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就对着唐代铜镜拍了张照，没碰实物都中招了，哭着跟她妈说，总觉得镜子里有东西跟着她，晚上睡觉能听见‘有人敲镜子’的声，一睁眼，镜子上全是哈气，擦了又有；昨天最严重，个维修师傅擦青铜鼎，手刚碰到鼎身，‘咚’地就晕在展厅里，送到医院还含糊着说‘有冷东西缠我手腕，像冰绳子’！”
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老花镜滑到鼻尖，眼神却亮得吓人，像发现了什么秘密：“馆方对外瞎扯‘文物氧化过敏’，纯属放屁！我托博物馆的老伙计，就是管文物修复的老王，偷偷瞅了眼 —— 那青铜鼎和铜镜上，总往外渗淡黑色的气，像没散的烟，用布擦了，过半小时又冒出来；晚上闭馆后，展厅里还能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像有人拿小锤子敲鼎耳，敲一下停一下，听得人头皮发麻！老王说，他现在值夜班，都得揣着护身符，不敢靠近那两个展柜。”
小李听得眉头拧成疙瘩，胳膊肘悄悄碰了碰苏晚。苏晚立刻会意，对着小李比了个 “要照片” 的口型，指尖还轻轻点了点灵觉记录仪 —— 没有实物照片对照，光靠描述没法确认诡气的浓度和来源，万一和之前的阴煞不是一伙的，白跑一趟事小，错过真正的危险才麻烦。
小李赶紧接话，语气都带了点急：“叔，您那儿有现场照片不？我们这边有灵觉设备，能辨诡气特征，想确认下是不是和之前临海闹过的阴煞是一伙的 —— 要是真有关联，临海说不定又要出事！上次云顶商场的事，您也知道，差点没控制住。”
“老古董” 没犹豫，点开手机相册翻了两下，发过来三张照片。第一张是青铜鼎的特写，鼎耳上缠着圈淡黑色的雾，像被人哈了口热气在冷玻璃上，边缘还泛着点灰；第二张是唐代铜镜的镜面，右下角有块不规则的黑斑，比指甲盖大些，边缘泛着淡淡的灰气，像没擦干净的污渍；第三张是展厅的监控截图，凌晨两点的画面里，青铜鼎周围飘着圈模糊的黑影，隐约能看出个细长的轮廓，像有人蹲在鼎边，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看不清具体模样。
“这些照片别外传！”“老古董” 又叮嘱一句，手指敲了敲屏幕，声音都带了点紧张，“我那老伙计冒着丢工作的风险拍的，馆方现在查得严，谁漏消息就开除。对了，博物馆的张管理员下周退休，他在馆里干了三十年，从建馆就在这儿，当年阴煞泄漏的事他也知道点，还帮着搬过文物。你们要是想查，或许能从他那儿套点话 —— 他那人嘴软，给根烟，再唠两句家常，就能聊半天，就是别让馆方的人看见。”
林默盯着照片里的青铜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绒布袋，古镜碎片似乎微微发烫，像在呼应照片里的诡气。他抬头看向苏晚，苏晚也正好抬眼，两人眼神一对，都看出了彼此的凝重 —— 这诡气的形态，和之前拆锚点时遇到的阴煞太像了，柳轻烟果然没闲着，把主意打到了博物馆的文物上。
小李还在跟 “老古董” 打听张管理员的联系方式，仓库外的晨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破窗，照亮了桌上的地图，也照亮了众人脸上的决心 —— 不管博物馆藏着什么疑云，都得查清楚，绝不能让柳轻烟借着文物的诡气，再搞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