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304 病房的阴煞
晚上十一点，面包车碾过小巷里的碎石子，“哐当” 一声停在市医院后门的阴影里。这儿偏得像被城市遗忘的角落，连盏路灯都没有，只有远处急诊楼的冷白光透过树杈漏过来，在地上投下歪歪扭扭的影子，像张撕碎的白纸。医院后门围着圈生锈的铁栅栏，栏杆上挂着几个破塑料袋和枯萎的藤蔓，风一吹 “哗啦哗啦” 响，混着远处隐约的救护车鸣笛，竟像有人在暗处压低了嗓子絮叨。
“就这儿了。” 小周先推开车门，冷风 “呼” 地灌进来，他裹了裹外套，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便携式监控干扰器。按下去的瞬间，屏幕亮起两行绿字：“已干扰 50 米内监控信号，持续时长 60 分钟。” 他晃了晃手里的设备，指了指栅栏左下角的一个缺口，“下午踩过点，这儿被人剪过，能钻过去。都小心点，别让铁茬子刮破衣服，回头不好跟门卫解释。”
小李第一个应声，动作麻利得像只夜猫子。他把背后的斧头往怀里拢了拢，斧柄缠的黑布蹭着衣服，没发出一点声响。弯腰钻进缺口时，他还回头托了苏晚一把 —— 苏晚跳下来时没踩稳，脚尖踢到了碎石子，差点摔个趔趄。小李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小声叮嘱：“慢点慢点，地上全是碎玻璃和烂砖头，别扎着脚。”
林默扶着陈姐跟在后面。陈姐的腿早就软了，手紧紧抓着林默的胳膊，指节都泛了白。落地时她踉跄了两步，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林默赶紧停下脚步，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压低声音问：“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咱们就先在巷口等着，我和小李他们进去就行。” 陈姐摇摇头，深吸了好几口冷冽的空气，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发颤：“我没事，真的。走吧，去 304，我得亲眼看看……”
众人贴着医院的外墙慢慢挪动，墙面上爬满了青苔，湿漉漉的，蹭在衣服上凉丝丝的。急诊楼里只亮着几盏应急灯，冷白色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照在走廊地面上，像铺了一层薄冰。楼梯间的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林默走过去轻轻一推，“吱呀 ——”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炸开，几个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等了足足十秒，直到回声彻底散在风里，才敢抬脚往里走。
刚踏进楼梯间，一股混杂着消毒水、霉斑和淡淡血腥味的怪味就飘了过来，直冲鼻腔。陈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林默身边靠了靠。天花板的裂缝里正往下滴水，“滴答、滴答” 砸进角落的铁皮桶，回声在空荡的楼梯间里绕来绕去，像有人踮着脚尖跟在身后，脚步声若有若无。
林默走在最前面，掌心的古镜已经微微发烫，镜面上凝起一层细密的水珠 —— 这是阴煞浓度越来越高的征兆。他回头对众人比了个 “噤声” 的手势，手指按在嘴唇上，然后继续往上走。每踩一步，老旧的楼梯板就发出 “creak、creak” 的轻响，像牙齿在慢慢咀嚼，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陈姐跟在最后面，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的台阶，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一样，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十年前的画面：那时候乐乐才六岁，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粉色的小外套，她牵着女儿的手，也是这样一步步走上 3 楼。乐乐还笑着用小皮鞋踢着台阶，脆生生地说：“妈妈你听，楼梯在唱歌呢！唱的是‘咚咚锵，咚咚锵’！” 那时候的楼梯间满是阳光，还飘着她给女儿带的橘子糖味道，可现在，只剩下刺骨的冷和挥之不去的怪味。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全是冰凉的泪水。
走到 2 楼和 3 楼之间的转角时，林默突然停下脚步，掌心的古镜烫得厉害，几乎要贴在皮肤上。他示意众人贴着墙根站好，然后慢慢探出头，往 3 楼的走廊望去 ——3 楼的走廊漆黑一片，连应急灯都没亮，只有急诊楼的冷白光从楼梯间的窗户透过去，在走廊地面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一条黑色的蛇，正慢慢往前蠕动。
“阴煞浓度很高。” 林默缩回脑袋，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嘴唇在动。他从背包里掏出灵觉探测器，按下去的瞬间，屏幕 “嘀” 的一声，一下子跳成了刺眼的红色：“阴煞浓度 75%，锚点核心在 304 病房方向，活性极强，存在实体化风险。”
小李握紧了斧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凑到林默耳边，气息都没敢大声喘：“直接冲过去？我先把门撞开，你们趁机贴符？”
“别慌。” 林默摇摇头，眼神沉得像夜色，“阴煞活性太高，硬冲容易打草惊蛇，反而会让它暴走。苏晚，把避阴符分一下，每人两张，一张贴胸口，一张贴袖口，贴紧点，别掉了。”
苏晚赶紧应声，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黄色的符纸，指尖因为紧张而有点发颤。她把符纸分给众人，每张符纸的边角都沾着点淡淡的草药味 —— 那是出发前用艾草汁泡过的，能增强避阴效果。陈姐接过符纸，手抖得更厉害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符纸贴在毛衣里面的胸口位置，又摸了摸内兜的小药瓶 —— 里面装着乐乐生前最喜欢的桂花干，是她特意带来的。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乐乐，妈妈到 3 楼了，就在你当年病房的楼下。你再等等妈妈，妈妈马上就知道真相了，马上就能给你一个交代了。”
贴好符纸后，林默再看灵觉探测器，屏幕上的红色稍微淡了点，数值降到了 68%：“避阴符起作用了，阴煞暂时没察觉到咱们的气息。走，脚跟放轻，一步步挪过去，别踩出太大声音。”
众人跟着林默，像猫一样贴着走廊的墙往前走。走廊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脏 “咚咚” 的跳动声，还有鞋底蹭过地面的轻微声响。走廊两侧的病房门都虚掩着，有的留着一道缝，有的只关了一半，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门 “吱呀、吱呀” 地自动开合，露出里面空荡的病床。白色的床单在风里轻轻飘着，鼓成一个个圆鼓鼓的形状，远远看去，竟像一个个站着的人影，让人头皮发麻。
苏晚忍不住往林默身边靠了靠，指尖碰到他的胳膊，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才稍微安心了点。她余光瞥见旁边一间病房的门缝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林默察觉到她的紧张，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
走到 304 病房门口时，林默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别动。掌心的古镜烫得几乎要从手里掉下来，镜面上的水珠已经凝成了细小的水流，顺着指缝往下淌。灵觉探测器的屏幕 “嘀嘀” 地响了两声，数值一下子跳到了 85%，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病房门底的缝隙里，正渗出淡淡的黑色阴煞，像一条滑腻的小蛇，缓慢地往走廊蔓延，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灰尘都凝结成了黑色的小团。
陈姐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死死盯着 304 病房的门，那扇掉了漆的木门，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就是这里，十年前的那个下午，她的乐乐就是在这个病房里，哭着喊 “妈妈救我，妈妈我怕”，而她被护士拦在外面，只能听着女儿的哭声越来越弱，最后永远地离开了她。十年了，她无数次在梦里回到这里，每次都被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此刻站在门口，那些痛苦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湿了一片。她的手紧紧攥着内兜的小药瓶，指腹都按得生疼，嘴里小声地、一遍遍地念叨：“乐乐，妈妈来了，妈妈来看你了…… 妈妈对不起你，当年没保护好你……”
“准备行动。” 林默压低声音，语气沉稳得像块石头。他从背包里掏出三张破煞符，分别递给苏晚和小李，“苏晚，你跟我进去，用破煞符压住阴煞核心；小李，你守在门口，把斧头备好，一旦有东西冲出来，直接劈下去，别犹豫；陈姐，你去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等着，别靠近病房，我们喊你再过来，听见没？”
陈姐含着泪点点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好，你们…… 你们一定要小心，千万要小心……”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走廊尽头挪，眼睛却始终盯着 304 的房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十年前那个小小的、无助的身影。
林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里，让他的脑子更清醒了。他握住 304 病房的门把手 —— 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过来，像握住了一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铁块。门把手上还留着几道细小的划痕，那是当年乐乐哭闹时，用指甲抠出来的。
他回头看了苏晚一眼，苏晚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破煞符，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灵觉手链微微发烫，吊坠上的小太阳泛着淡淡的白光，像一颗微弱的星辰，在黑暗中指引着方向。
“三、二、一。” 林默在心里默念，手指猛地用力，推开了病房门。
“吱呀 ——”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紧接着，一股浓烈的阴煞腥臭味扑面而来，像腐烂的尸体混着铁锈的味道，呛得人差点喘不过气。病房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一道窄窄的光，正好照在正中央的病床上。
那张病床和十年前一模一样，铁栏杆上还留着斑驳的油漆。而床底，隐约有 “窸窸窣窣” 的蠕动声，一团浓稠的黑色阴煞正顺着床腿往上爬，像融化的沥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团阴煞里，似乎裹着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正慢慢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