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断龙崖,万丈深渊之下。
这里是连龙煞之气都无法触及的,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地。
空间,一阵轻微的扭曲。
林晚、玄烨,还有她背上昏迷的小翠,凭空出现。
脚下,是虚空。
三人,开始自由落体。
冰冷刺骨的罡风,从下方呼啸而上,吹得人脸颊生疼。
林晚睁着眼,看着下方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表情平静。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同样在下坠,发丝飞舞的玄烨。
林晚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看,随机传送,果然有风险。”
她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这下,更吵了。”
林晚刚刚筑基,体内灵力充盈,周身那层薄薄的功德金光自发护体,将大部分罡风挡在外面,但那股烦人的呼啸声,却一个劲儿地往她耳朵里钻。
她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
下方是纯粹的,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像一张巨兽的嘴。
她背上的小翠早就吓晕了过去,省了不少事。而被她另一只手死死拽着的玄烨,情况似乎不太好。他本就煞白的面色,此刻更是近乎透明,飞扬的发丝间,那双清冷的眸子半阖着,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体内那场仙魔大战,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
“喂,”林晚晃了晃他的胳膊,“还能活吗?”
玄烨的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下方无尽的黑暗。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另一只手,五指虚握。
周围的黑暗中,一丝丝几不可见的,比墨还浓郁的龙煞之气,开始向他掌心汇聚。他想用这深渊的力量,减缓下坠之势。
然而,他太虚弱了。那些龙煞之气桀骜不驯,只是象征性地汇聚了一缕,便又重新散开,仿佛在嘲笑一个失势的君王。
玄烨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林晚看明白了。她撇了撇嘴,一脸的“就知道你靠不住”。
她松开玄烨,任由他跟自己在罡风中保持着相对静止。然后,她闭上眼,像是感应着什么。
“系统,”她在脑海里问,“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咱们不往下掉的?要便宜的,按斤称的那种。”
【……】系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理解什么叫“按斤称”。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特殊环境“无底深渊”,推荐兑换“功德藕丝”。】
【功德藕丝:以功德之力凝结,坚韧无比,水火不侵,万法难断。可长可短,随心而动。售价:1功德\/十丈。】
林晚眼睛一亮。
一功德十丈?这可比传送符划算多了。
“来一百功德的!”她豪气干云地在心里下了单。
【功德-100。功德藕丝已发放。】
下一瞬,一根细如发丝,却闪烁着淡淡金色光芒的丝线,出现在林晚手中。她看都没看,抓着丝线的一头,对着上方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用力一甩!
“走你!”
金色的藕丝,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无视了狂暴的罡风,如同一道逆流而上的金色闪电,瞬间刺入上方的黑暗之中。
林晚只觉得手中一紧,那看似纤细的丝线,竟传来一股沛然巨力,仿佛在另一端,钉入了整座断龙崖的山体之中。
下坠之势,戛然而止。
三人就像被挂在鱼线上的蚂蚱,悬停在了半空中。
罡风依旧呼啸,吹得他们来回摇晃。那声音,比刚才更吵了。
林晚的脸又黑了。她拽着藕丝,看了看下方依旧深不见底的黑暗,又看了看身旁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挂着的玄烨。
“算了,凑合一下吧。”
她一手抓着藕丝,一手重新抓住玄烨的手腕,同时将背后的小翠紧了紧,然后开始控制着藕丝,缓缓下降。
下降的过程,枯燥而漫长。
周围除了风声,就是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忽然觉得,下方的罡风,似乎变小了。
不,不是变小了,而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她眯起眼,将一丝灵力汇聚于双目,奋力向下看去。
在视野的尽头,那片永恒的黑暗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轮廓。
那轮廓,像是一片连绵的山脉,横亘在深渊之中。可这深渊里,哪来的山脉?
随着藕丝的不断下降,那片“山脉”越来越清晰。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近乎黑色的古铜色,表面布满了巨大而古老的纹路。那些纹路,看起来……像是某种生物的鳞片。
林晚的心,咯噔一下。
她终于看清了。
那不是山脉。
那是一头……巨兽的脊背。
一头大到无法想象,光是脊背就如同一片大陆的,正在深渊底部沉睡的巨兽。
他们就像一只小小的苍蝇,正朝着一头沉睡的巨鲸缓缓落去。
而此刻,那根功德藕丝,已经快要到头了。
林晚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
她千算万算,躲开了天上的追兵,却没算到,这深渊底下,还住着这么一位重量级的“邻居”。
她之前说“更吵了”,原来不是形容词,是预言。
“抓紧了。”她对玄烨低声说了一句,也顾不上对方有没有力气回应。
在功德藕丝耗尽的最后一刻,她猛地一荡,带着两人,朝着那片巨大的“陆地”,斜斜地扑了过去。
噗。
一声轻响。
预想中的坚硬触感没有传来。
他们的落点,竟意外的有些……柔软?甚至还带着一丝温热。
林晚低头一看,脚下是一片巨大的,肉膜状的结构,上面布满了血管般的奇异纹路,还在有节奏地,轻微地起伏着。
这里似乎是巨兽脊背上,两片巨大鳞甲的连接处。
就在他们落地的瞬间。
那片沉睡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大陆”,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如同雷鸣般,却又带着一丝困惑与慵懒的呼吸声,从深渊的四面八方,回荡而起。
轰——隆——
整个深渊,都仿佛在这一个呼吸之间,苏醒了过来。
林晚的脸,彻底垮了。
她就知道。
睡觉,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