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低头,看着自己腿上挂着的这个球,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捧着一箱亮晶晶玩意的男人,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心病?”她开口,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
矮胖子哭得更来劲了,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在林晚的裤腿上蹭得更起劲了,点头如捣蒜。
“是啊!林老板!我夜夜梦里都见到仙女,醒来后就心如刀绞,饭都吃不下!我师兄说我这是中了情蛊,非得您这样的真仙女才能解啊!”
那油腻的脸颊,又在干净的布料上蹭了两下。
林晚的脸,黑得像锅底。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和善的,甚至称得上是慈悲的微笑。
“哦,原来是这样啊。”她温声细语,“心病,确实得用心药医。”
矮胖子一听有戏,哭声都小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小翠。”林晚柔声吩咐。
“哎,老板!”小翠连忙应声。
“去后厨,把王屠夫昨天送来的那把剔骨刀拿来。”
小翠愣在原地:“啊?老板,要刀干什么?”
“这位客官心口疼,病根在心里。”林晚的笑容越发和蔼可亲,“我寻思着,帮他把心掏出来,好好瞧瞧,那病根到底长在什么位置。找到了,一刀剜掉,不就药到病除了吗?”
院子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桂花树叶的沙沙声。
矮胖子脸上的哭声和鼻涕,都僵住了。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看着林晚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笔直地冲上了天灵盖。
掏……掏心?
旁边的赵乾和他的师弟们,也是一脸骇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位前辈的行事风格……真是闻所未闻。
就在矮胖子吓得魂飞魄散,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是该松手还是该继续抱着的时候。
他抱着的那条腿,脚踝的位置,那条被裤腿遮住的小金龙,仿佛也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冒犯,猛地亮了一下。
一股无法言喻的灼热气息,瞬间透过布料,烙在了矮胖子的手背和脸颊上。
“哎呀!”
矮胖子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的本能快过了大脑的思考,猛地松开了手,连滚带爬地朝后退了好几步。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面没有伤痕,但那股钻心刺骨,仿佛要将他魂魄都点燃的灼痛,却真实无比。
林晚终于得了自由,她嫌弃地拍了拍被蹭过的裤腿,又往后退了两步,离那群麻烦的源头远远的。
赵乾见状,立刻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表现机会。
他上前一步,挡在林晚身前,对着地上的矮胖子和墙边的瘦高个怒斥道:“魔教妖人,竟敢在此地撒野,骚扰前辈清修!还不快滚!”
他一身紫霄宫的浩然正气,配合着身后那箱打开的灵石宝光,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名门正派的威势。
瘦高个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看着一身正气的赵乾,冷笑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除了会用钱砸人,还会干什么?虚伪!”
“总比你们这些只会装神弄鬼,碰瓷耍赖的邪魔歪道强!”赵乾身后一个年轻弟子立刻反唇相讥。
“你说谁碰瓷!”矮胖子捂着手,气急败坏地跳脚。
“就说你们!”
眼看两拨人就要在院子里吵起来。
“够了。”
林晚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她走到墙角,抄起了那把已经立过数次功劳的扫帚。
“我不管你们是来送钱的,还是来碰瓷的。”她一手拎着扫帚,一手指着大门,眼神平静得可怕,“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出去。”
“别脏了我的地。”
那平淡的语气,比任何声色俱厉的呵斥都更有分量。
赵乾看着她手里的扫帚,脑海里瞬间闪过陈风倒飞出去的画面,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不敢赌。
他对着林晚,深深地弯下腰,语气恭敬到了极点:“前辈息怒,我等这就告退。”
说完,他一挥手,示意师弟们赶紧合上箱子,几个人抬着那口沉重的箱子,几乎是落荒而逃地退出了院子。
矮胖子和瘦高个对视一眼,也知道今天讨不到任何好处。
瘦高个捂着自己还在发麻的大腿,矮胖子揉着自己滚烫的手背,两人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逃也似的溜了。
院子,终于又清净了。
小翠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了一场仗,浑身都软了。
林晚随手把扫帚往墙角一丢,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把自己重新摔回摇椅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世界,总算又和平了。
她闭上眼,准备把中断的午睡给续上。
廊下的玄烨,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不知何时,已经泡好了一壶新的茶。
他端着茶,走到摇椅旁,递到林晚手边。
“喝点茶,压压惊。”
林晚睁开眼,接过温热的茶杯,闻着那股清甜的桂花香,心里那点烦躁,总算是被彻底抚平了。
她喝了一口,懒洋洋地开口。
“你说,我是不是该在门口挂个牌子?”
玄烨看着她,问:“写什么?”
林晚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
“擅闯者,掏心、放狗、扫地出门。三选一,先到先得,概不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