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一声脆响。
那柄跟随剑心多年,饮过妖血,斩过魔头的灵剑,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剑心整个人,像是一座被抽空了基石的雕像,僵在原地。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干燥的泥土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已经转过身去,重新拿起水瓢,不紧不慢给一棵葱苗浇水的青衫男子。
仿佛刚才那足以冻结神魂,碾碎万古的恐怖剑意,只是院子里吹过的一阵微风。
风过了,便什么都没留下。
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从那股窒息的威压中缓过神来。
胖子和张小辫儿大口喘着气,看向玄烨的眼神,已经从敬畏,变成了看神明般的恐惧。
只有瘦子,在短暂的惊骇后,眼中冒出的,是算计的光。
顶级的战力!
无法估值的资产!
林晚走到剑心面前,踢了踢他脚边那柄正在发出微弱悲鸣的灵剑。
“《道德经》讲:兵者,不祥之器。”
”你看,这东西,多危险。动不动就发脾气,还吓人。”
她又指了指剑心手里那根被他捏得死紧的胡萝卜。
“这个就不一样了。它只会默默生长,然后被人吃掉,滋养万物。这才是大道,温和,无害,还能填饱肚子。”
剑心的嘴唇哆嗦着,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道,他的剑,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刚才那一眼之下,都成了笑话。
“你的道心,不是我毁的。”林晚的声音悠悠传来,“是你自己选的路,太窄了,一碰就碎。”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走一条宽敞的大道。”
她指着那片刚刚开垦好的,黑黝黝的土地。
“从今天起,你就在这儿干活。什么时候,你能亲手种出一根,比你手里这个更好吃的胡萝卜,你的新道,就成了。”
剑心茫然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手里的胡萝卜。
种地?
一个剑修,去种地?
“凭什么?”他嘶哑着嗓子,挤出三个字。
“凭你刚才拔剑,吓到了我的员工,耽误了我的工期,还给我造成了精神损失。”林晚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得赔。”
“我没钱。”剑心面如死灰。
“没钱,就用劳动力抵债。”林晚一挥手。
瘦子立刻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墨迹未干的兽皮卷,递了过去。
“剑心先生,这是我们‘咸鱼基金会’的《特殊人才引进及债务重组协议》,您看一下。”
瘦子笑得像个偷了鸡的狐狸。
“工号007,职位是‘生态农庄见习开荒专员’,合同期暂定一百年。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翻地,除草,捉虫。福利待遇是包吃包住,最重要的是,并且有机会,近距离感悟老板的‘咸鱼大道’。”
“签了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剑心看着那份条款清晰,权责分明的协议,又看了看那个正在给葱浇水的,让他神魂颤栗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他伸出颤抖的手,用沾满冷汗的拇指,在协议的末尾,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很好。”林晚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从墙角,拿起一把崭新的锄头,塞进剑心手里。
“这是你的新法宝,好好待它。”
张小辫儿则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那柄灵剑,用袖子擦了擦,眼神里满是羡慕。这么好的剑,以后就只能当个摆设了。
曾经一心求剑的剑修剑心,就这么握着一把锄头,在忘忧茶馆的后院里,开始了他刨土还债的生涯。
他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僵硬,到后来,逐渐变得麻木,机械。
院子里,形成了一副诡异而和谐的画面。
林晚在躺椅上喝茶,玄烨在浇水,胖子在炖汤,瘦子在算账,张小辫儿在扭腰,而一个曾经的顶级剑修,在吭哧吭哧地锄地。
就在这片宁静即将固化的时候。
“咻!”
又一道传讯飞剑,比上一次更加火急火燎,带着一股快要燃烧的青光,一头扎在了剑心刚刚翻好的地里。
瘦子眼疾手快,跑过去取下玉简。
他神识一扫,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精彩。
“老板……”他拿着玉简,声音都变了调。
林晚皱眉,觉得这一下午,就没清静过。
“又怎么了?”
“青云宗,穆长老发来的紧急求助。”瘦子咽了口唾沫,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他说,‘广场舞大赛’的动静,好像……提前把那个‘万哭魔渊’的怨念聚合体给吵醒了。”
“醒了就醒了,正好赶上开幕式。”林晚不以为意。
“不是,”瘦子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惊恐和荒诞,“穆长老说,那东西醒了之后,没有像以前一样散播魔气,而是……而是被我们的领舞曲《僵尸鬼步舞》吸引了。”
“它……它好像很喜欢这首曲子,正在试图……跟着唱。”
院子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瘦子。
瘦子艰难地继续说道:“但它的嗓子,好像不太好。发出的声音,不带任何音调,却蕴含着上古魔音的法则。方圆百里,所有听到它‘歌声’的修士,都出现了神魂错乱,灵力逆流,当场开始胡乱蹦迪的症状。”
“青云宗派去维持秩序的道长们,已经疯了七八个了。”
“山脚下的石头,都开始跟着节奏融化了。”
瘦-子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句。
“穆长老问,这种情况,算不算‘美学污染’?”
“他还问,我们基金会的保险里,包不包括这一项?”
“如果不包,现在加购,还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