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回到屋里，玄烨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将那颗温润的金色莲子，轻轻放进了玄烨的心口处。
接着，一股庞大、温暖、纯粹到极致的生机，瞬间在他四肢百骸中炸开。
那不是灵力，不是仙元，而是一种更本源，更温暖的力量。
像冬日里最暖的阳光，驱散了盘踞在他神魂深处的冰冷与死寂。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渐渐泛起了一丝血色。那微弱得几乎要消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玄烨缓缓坐起身，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股熟悉的，能掌控一切的力量，正在缓慢地回归。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抬起头，看向林晚。
林晚正靠在床边的柱子上。
“感觉怎么样？”她问。
“好多了。”玄烨的声音，不再沙哑。
“那就行。”
林晚点点头，
“一百万功德点，总算没白花。”
她掰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算一笔极其复杂的账。
“这玩意儿只能管一阵子，具体多久还不好说。要是只能管十天，一天就是十万，一个时辰就是……啧，烧钱都没这么快。”
玄烨看着她那副为功德点心疼的模样，心中那片因“墟”力而起的死寂冰原，仿佛被这股市侩的暖意，烫开了一道裂缝。
他想说些什么，想说谢谢，想说不必如此。
“林晚……”
“打住。”林晚一抬手，制止了他后面所有的话，“别一副要以身相许的表情，我这茶馆是正经生意，不搞那些虚的。”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午后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你现在是我最大的投资项目，还是个随时可能崩盘的无底洞。”她背对着他，声音懒洋洋的，“你要是半路垮了，我上哪儿说理去？瘦子那份刚出炉的败家方案都得重写。”
说完，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都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行了，躺累了就出来走走，晒晒太阳。你这项目能不能回本，就看你这棵草，能不能多光合作用几天了。”
房门被轻轻带上。
玄烨独自坐在床上，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斑。他看着林晚离开的方向，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手。
这一次，他不再是审视，而是慢慢地，一根根手指地，将手掌握紧。
力量，正在回归。
而比力量更重要的东西，也回来了。
院子里，瘦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没有再跪着，也没有再哭，他只是站在石桌前，手里拿着笔，那张刚刚被林晚否决的商业计划书，已经被他撕成了碎片，扔在脚边。
他的眼神，不再是狂热，而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疯狂。
看到林晚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将一张刚刚写好的，墨迹未干的兽皮卷，递了过去。
“老板，请过目。”
林晚接过来，展开。
兽皮卷的标题，简单粗暴——《三界功德最大化战略》。
没有了花里胡哨的商业术语，只有一条条清晰明确的行动纲领。
第一条：立刻成立“地府废料处理专项小组”，无偿为无间地狱处理“火浣石”，提取“业火”，所有成本由基金会承担。同时，将废料加工成“幽冥暖宝宝”，免费发放给枉死城及其他阴气过重的区域，争取做到鬼手一份。
第二条：启动“百宗扶持计划”，筛选三界之内一百个濒临破产、但坚守正道的末流小宗门，进行无差别撒钱。不问用途，不求回报，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把救助凡人、斩妖除魔的业务，给我往大了做。
第三条：开设“平安镇第二技校”，将东郊营地所有流民，以及方圆百里内的所有孤儿，全部纳入义务教育体系。不光学文识字，还要教他们种地、打铁、织布。所有学费、食宿全免，毕业后还包分配。
第四条……
第五条……
洋洋洒洒，一共十几条，每一条的核心思想，都只有一个——烧钱，换功德。
把每一分钱，都烧在刀刃上。
“不错。”林晚看完，满意地点了点头，“有我几分败家的风范了。”
“老板，这些计划虽然能快速积累功德，但启动资金……”瘦子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们账上，已经没多少钱了。”
“钱？”林晚瞥了他一眼，“谁说我们要用钱了？”
她指着瘦子怀里那本黑玉册子。
“地府不是给了我们‘无上限功德信誉额度’吗？”
瘦子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起。
“老板的意思是……我们直接用未来的功德，跟地府贷款？”
“不。”林晚摇了摇头，“是通知他们。”
“通知他们，我们现在要预支一笔启动资金。这笔钱，会用来做一件功在三界的大好事。他们投进来的每一分钱，最后都会变成实打实的功德，反哺到他们地府的业绩上。”
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叫，用你的钱，办我的事，最后大家都有好处。”
瘦子彻底呆住了。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商业头脑，在老板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算术题。
还能这么玩？
就在这时，张小辫儿从外面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
“老板！不好了！青云宗那边，出大事了！”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刚听镇上从青云宗地界逃出来的散修说，青云宗封山了！戒律堂首座李玄贞，被查出勾结血魂教，盗取宗门气运，已经被列为头号叛徒！”
“现在，二长老穆长风亲自带队，正在满世界追杀他！听说，李玄贞还带走了青云宗的一件秘宝，整个东洲，都快翻过来了！”
院子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玄贞。
这个名字，对忘忧茶馆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当初在百草谷，若不是林晚和墨钰，他们恐怕都已经成了李玄贞借刀杀人的牺牲品。
“老板，这……”张小辫儿看着林晚，欲言又止。
按理说，仇人倒霉，他们应该高兴才对。
可这事闹得太大了，整个青云宗，那可是东洲的泰山北斗，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知道会不会波及到平安镇。
林晚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哦。”
一个字，就是她全部的反应。
“哦？”张小辫儿愣住了，“老板，那可是青云宗啊！李玄贞要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万一跑到我们这……”
“那是青云宗的麻烦，不是我们的麻烦。”林晚打断他，“他们自己家的门没看好，让贼把东西偷了，现在满世界抓贼，关我们什么事？”
她放下茶杯，看向瘦子。
“你还愣着干什么？”
“啊？”瘦子还没从“贷款”的震惊中回过神。
“地府的那个废物再利用项目，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启动！”林晚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青云宗的瓜，我们不吃。我们自己的功德，一分都不能少。”
“我要让地府那帮人知道，我们咸鱼基金会，不光会写报告，我们办事的效率，比他们勾魂的鬼差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