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公子摇着折扇,站在八仙桌后,神情自若。
他面前,那排盘膝静坐的人,已经有几个面露不耐,额头渗汗,显然心已经乱了。
血公子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终于,一个时辰到了。
“时辰到。”血公子折扇一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盘坐的十几人中,只有三个人,从始至终,身形未动分毫,呼吸平稳。
一个是那个背着巨剑的壮汉,一个是衣着考究的中年富商,还有一个,是看起来病恹恹的年轻书生。
“三位,恭喜通过第一关。”血公子对着三人,微微颔首。
其余那些失败的人,脸上露出羞愧和不甘,却也无话可说,只能悻悻地退到一旁。
“第二关,舍得。”血公子指向旁边一张由小翠负责的小桌,“我们咸鱼基金会,正在东域各地施粥铺路,善款多少,全凭各位心意。”
那壮汉二话不说,从怀里摸出一袋沉甸甸的灵石,放在小翠桌上,嗡声道:“俺是散修,没啥钱,这些,是我全部家当了。”
小翠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些下品灵石,但数量不少。她认真地将名字和数量,登记在册。
中年富商则直接拿出了一张金票,面额是一万两黄金,客气地递了过去。
轮到那年轻书生,他面露窘迫,从怀里掏了半天,只摸出三枚铜板。“在下……在下只有这些了。”
小翠看了看血公子,血公子面带微笑,对她点了点头。
小翠便也认真地记下:“青衫客,三文钱。”
“三位,恭喜通过第二关。”血公子等他们捐赠完毕,才继续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好奇这神秘的第三关,到底是什么。
“这第三关,名为‘践行’。”血公子折扇一展,指向东郊的方向,“东郊营地,有我基金会收拢的流民数千。三位可去营地,帮着盖一天房子,或教孩子们认一天字,或去伙房帮厨一天。”
“一天之后,三位可凭营地管事的凭证,来此,换一杯忘忧茶馆的清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搞了半天,又是考验,又是捐钱,最后就是去当一天苦力,换一杯茶?
那壮汉却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俺就一身力气,这活,俺喜欢!”说完,扛起巨剑,大步就往东郊去了。
中年富商略一思索,也抚掌笑道:“有趣,有趣!平日里都是别人伺候我,去体验一下凡人生活,倒也不错。”他也跟着去了。
唯有那年轻书生,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的脸色本就苍白,此刻更显复杂。
他看了一眼那茶馆古朴的牌匾,又望向二人远去的背影,拳头在袖中紧了又松。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旁边的人见状,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仿佛在说:“就你这病秧子,还想学人家?”
书生却扶着墙壁,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圣人云,知行合一。我读了半辈子书,却连一天的苦都未曾吃过,又怎敢妄谈‘众生皆苦’?这杯茶,或许品的不是味道,而是……道心。”
他喃喃自语,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阐明一个早已明白的道理。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那叹息中既有对身体不争的无奈,也有对前路的坚定。
他不再犹豫,拖着那看似随时会倒下的病弱身躯,一步一步,异常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东郊走去。
血公子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三人的背影都消失在街角。
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此刻才真正加深,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剩下那些或愤怒、或不屑、或茫然的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考验已经结束。筋骨、心胸、意志,三者皆备者方为我座上宾。”
“至于其他人等,”他轻轻一挥手,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都散了吧,这杯‘凡人茶’,你们……喝不起。”
院子里。
瘦子正和吴能,对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指指点点。
那不是凡间的地图,而是吴能紧急从地府调来的,无间炼狱的舆图。
“吴兄,你看,这第十七层的火炼铜柱,只是我们合作的起点。”
瘦子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圈住了好几层炼狱,
“这第十六层的‘刀山油锅’,常年烹煮罪魂,锅底肯定积攒了不少万年阴油,这可是炼制顶级鬼丹的材料!还有这第十五层的‘冰山地狱’……”
吴能听得冷汗直流,他感觉瘦子不是在谈合作,而是在盘算着怎么把地府的家底给打包带走。
“瘦主任,您放心!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立刻回去禀报墨算大人,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吴能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就在这时,张小辫儿背着个小包袱,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脸上满是兴奋,怀里揣着那块“见牌如见我”的木牌,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了。
“胖子,给我烙俩饼,我路上吃!”他朝厨房喊道。
“去哪儿啊?”胖子探出头问。
“老板派我去扶贫!”张小辫儿挺起胸膛,一脸骄傲。
他走到地图前,正想问瘦子该从哪儿开始,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从东洲,苍霞山脉,铁剑门开始。”
是玄烨。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地图旁。
他伸出手指,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轻轻一点。“铁剑门,门主宁折,金丹后期,为人刚正不阿。门中弟子三百,坚守正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但其山门灵脉三年前枯竭,如今,已断炊三月,门主靠典当祖传飞剑,才勉强维持。”
张小辫儿和瘦子都听呆了。
这些信息,比天机阁卖的情报还详细。
“玄烨大哥,你……你怎么知道的?”张小辫儿结结巴巴地问。
玄烨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张小辫儿一个激灵,立刻明白了,这是仙尊的指点!
“我明白了!我马上去!”他激动地把地图上的位置记下,拿上胖子递过来的热饼,风风火火地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