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谴……真的……是真的……”
那个跟班师弟,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目光呆滞地在焦黑的地面和昏死过去的张扬之间来回移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林晚那句“必遭天谴,神魂俱灭”的“谶语”,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脑海中无限循环。
而那些被威压震慑的镇民,在雷声响起的瞬间,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此刻,他们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恐惧早已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狂热的情绪所取代。
“扑通!”
隔壁米铺的李大娘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朝着林晚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神仙显灵!神仙显灵啊!”她涕泪横流,声音都在发颤。
这一个动作,就像是点燃了引线。
“扑通!扑通!扑通!”
茶馆内外,所有还站着的镇民,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朝着林晚的方向,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疯狂地磕头膜拜。他们看向林晚的眼神,已经不是敬畏,而是狂热的信仰。
言出法随!
这四个字,此刻在他们心中,已经不是一个传说,而是亲眼见证的、不容置疑的真理!
小翠更是死死抱着林晚的小腿,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仰起头,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林晚无以复加的崇拜。在她心里,自家老板娘的形象,已经与庙里供奉的那些神明彻底重合。
林晚站在一片狼藉和跪拜之中,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也懵了。
她发誓,她刚才那句话,纯粹是根据当时的情景,结合了心理学上的“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理,瞎编出来吓唬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动摇张扬的心神,给他制造心理压力,看看能不能逼出什么破绽。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天谴”,老天爷就真这么给面子,直接降下了一道紫金神雷?!
这天谴……是不是有点太正经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茶馆的角落。
那个月白长衫的青年,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那道撕裂苍穹的雷霆,不过是一场窗外的寻常雷雨。周围的狂热、恐惧、跪拜,都与他隔着一个世界。
他面前的桌上,那只空了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经被放正,杯底那片被他捻过的茶叶,早已不知所踪。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晚的注视,墨钰缓缓抬起眼。
四目相对。
他的眸子,依旧是那般清冷,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可这一次,林晚却从那片冰冷的潭底,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星辰碎裂后留下的余烬般的笑意。
他对着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没有一句话。
但林晚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老天爷给面子,是眼前这个人,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是他。
这个看起来穷困潦倒、病弱无力的青年,这个每天在她茶馆里喝着最便宜的粗茶、安静得像个影子的男人,才是那个真正能“言出法随”的恐怖存在!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院子里悠闲刨食的鸡,却不知道自己每天都在一头沉睡的巨龙身边打转。
不行,必须稳住!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脸上迅速切换成一副悲天悯人、却又带着一丝耗尽心力后的疲惫神情。
她走到那个已经吓傻了的跟班师弟面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说了,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你师兄心生歹念,妄动杀机,引来天罚,与人无尤。”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语气转冷:“你,还要步他后尘吗?”
那跟班师弟被她看得一个激灵,瞬间魂飞天外。他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到张扬身边,看也不敢看那枚碎裂的罚令,架起昏死过去的师兄,如同见了鬼一般,头也不回地逃出了忘忧茶馆。
解决了这个麻烦,林晚转身,面向那些依旧跪在地上的镇民。
“各位乡亲请起。”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今日之事,乃天道示警,非我之能。此地煞气过重,不宜久留,都散了吧。忘忧茶馆,今日要闭门谢客了。”
镇民们如蒙大赦,又带着三步一回头的敬畏,纷纷起身,潮水般地退去。
很快,喧闹的茶馆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一地狼藉,以及林晚、小翠和墨钰三人。
【叮!言出法随,引动天威,惩戒元凶,震慑宵小。】
【判定:功德盖世,万民敬仰。】
【奖励:功德+500,咸鱼点+1000。】
【当前总功德:750。】
【功德转化中……修为提升,炼气三层。】
又升级了?
林晚感受着体内再次壮大的暖流,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她看着满地的碎木烂瓦,和那个焦黑的大洞,只觉得心在滴血。
她转过头,看向那个唯一还淡定自若的人。
墨钰已经站起身,缓步走到那扇破烂不堪的门前,伸出手指,像是在估算维修的难度。
林晚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一个能随手召唤紫金神雷的绝世大佬,现在正一本正经地研究怎么给她修门,这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她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声音有些发飘:“客官……你……”
墨钰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她,神色平静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的目光越过林晚,落在了地上那个焦黑的圆坑上,认真地补充道:
“地砖,也要换了。”
林晚:“……”
她彻底无言以对。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然而,就在这时,墨钰的目光忽然微微一凝,穿过林晚,望向了茶馆的后院方向。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的、冰冷的锋芒。
“后院,”他淡淡地开口,“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