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两根手指,夹着那枚小小的金色铜钱,对着那颗黑球,轻轻地,弹了出去。
没有破空声。
没有灵光闪烁。
那枚铜钱,就像一颗被顽童随意丢出的石子,慢悠悠地,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地,飘向了那颗毁天灭地的黑球。
“他”脸上的狂笑,化为不屑。
这就是她的底牌?
可笑。
下一瞬,铜钱与黑球,触碰到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爆炸。
甚至没有一丝声响。
那枚小小的铜钱,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颗高速旋转的黑色能量球之中。
紧接着。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悠远而慈悲的禅唱,从那颗黑球的内部,响了起来。
以铜钱为中心,一圈圈柔和的金色光晕,荡漾开来。
光晕所过之处,那狂暴的,充满了毁灭与怨毒的龙煞之气,仿佛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过。
黑球的旋转,慢了下来。
球体内,那无数挣扎咆哮的龙魂,停止了嘶吼,它们怨毒的脸上,露出了千万年来第一丝安详与解脱。
黑色的能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被消融。
那足以毁灭山脉的力量,就这么在弹指间,化作了最精纯,最温和的天地灵气,消散在空气之中。
“不!不可能!”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惊骇。
那是什么力量!
那不是仙力,不是佛光,那是一种凌驾于一切力量之上的,更本源的,规则层面的力量!
噗!
能量球被彻底净化的瞬间,一股恐怖的反噬之力,狠狠轰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踉跄后退,周身的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逸散。
玄烨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那双被猩红占据的眸子里,一丝清明冰冷的白,剧烈地闪烁着,仿佛要重新夺回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滚……出去!”
一个属于玄烨的,虚弱却带着无尽意志的声音,再次从喉咙深处挤出。
“休想!”
“他”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猩红的魔光再次暴涨,疯狂压制着那丝反抗的白。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玄烨体内,展开了最激烈的交锋。他的身体,一半被漆黑的魔气笼罩,一半散发着圣洁的白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恐怖的对冲撕成碎片。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一股充满了血腥与贪婪的阴冷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桀桀桀……好精纯的魔源,好强悍的肉身!”
一个沙哑刺耳的笑声,在山崖上空响起。
只见一名身穿血色长袍,面容枯槁的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对面的悬崖上。他身后,站着数名同样气息阴冷的血袍修士。
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死死地,贪婪地,锁定在正在剧烈挣扎的玄烨身上。
“此等天生的魔胎,正是我教圣子降临的绝佳容器!真是上天赐给我血魂教的礼物!”
血袍老者话音未落。
另一侧的天空,一道刺目的金光,撕裂夜幕,呼啸而至。
狼狈不堪的丹王,去而复返。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他身旁,站着一名面容冷峻,身穿紫金道袍,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那道人气息渊深似海,眼神开合间,竟有雷光闪动。
“师兄!”丹王一看到林晚和玄烨,脸上的怨毒几乎要滴出水来,“就是他们!杀了陈默,毁我丹炉,还夺走了这断龙崖的机缘!”
那中年道人的目光,如电光般扫过全场。
当他看到那名血袍老者时,眉头猛地一皱,眼中杀机一闪。
“血魂教的妖人!你们也敢踏足我紫霄宫所辖的东域地界!”
血袍老者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原来是紫霄宫的伪君子。天下宝物,唯有德者居之。这具魔胎,我血魂教,要定了!”
“找死!”
中年道人拂尘一甩,一股沛然正气,轰然散开。
两方人马,隔着深渊,遥遥对峙,气氛一触即发。
而他们争夺的中心,正是林晚,和那个仿佛随时会爆炸的玄烨。
林晚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两拨人。
一个血魂教,一个紫霄宫。
一个喊着要抢“魔胎”,一个喊着要报仇雪恨。
她那张刚刚因为解决了麻烦而舒缓下来的脸,再一次,垮了下去。
那表情,就像是你好不容易赶走了房间里的一只苍蝇,结果一开门,发现外面飞进来了一整窝黄蜂。
这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两方人马都在忌惮对方,也在打量着她和玄烨,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
林晚,动了。
她完全无视了那两方加起来足以踏平一座小宗门的强大修士。
她只是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被黑白二色光芒反复拉扯,痛苦不堪的玄烨,径直走了过去。
“站住!”
“你想干什么!”
血魂教老者和紫霄宫道人,几乎同时厉声喝道。
他们都以为林晚要对那具“宝物”做些什么。
林晚充耳不闻。
她走到玄烨面前,看着他那张因为剧痛而扭曲的俊美脸庞,看着他眼中那疯狂交战的猩红与清白。
她伸出手。
不是攻击,不是施法。
她只是将那只白皙干净的手,轻轻地,按在了玄烨那滚烫的额头上。
一股柔和的,带着暖意的力量,缓缓渗入。
林晚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被打扰清梦的烦躁。
“你的身体,太吵了。”
她轻声抱怨道。
“影响我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