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
大地开始颤抖。
轰隆隆的马蹄声,不,是狼爪落地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地面。
尘土飞扬中,一支黑色的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风陵城席卷而来。
清一色的巨型黑狼,每一只都有牛犊大小,眼冒绿光,獠牙外露。
骑在狼背上的,是一群身穿兽皮、肌肉虬结的壮汉。
他们手里挥舞着弯刀和狼牙棒,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北原蛮族。
狼神部落。
为首一人,身下骑着一头通体雪白、体型是普通黑狼两倍的啸月银狼。
这人身高九尺,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一串用兽骨串成的项链。
他是狼神部落的先锋大将,赫连狂。
也是万兽老人用那枚玉简请来的救兵。
“停!”
赫连狂一抬手。
数千狼骑瞬间止步,动作整齐划一,令行禁止。
这素质,比万兽宗那些乌合之众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赫连狂眯着眼,看着前方那座安静的城池。
没有紧闭的城门,没有严阵以待的守军。
城门大开。
门口甚至没摆拒马桩,而是摆着两排……花篮?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其实是店小二服装)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一脸职业假笑。
“这就是万兽老鬼说的危机?”
赫连狂冷哼一声,声音如洪钟。
“那老东西越活越回去,竟然被这种空城计吓破了胆。”
他一挥手中的狼牙棒。
“儿郎们!冲进去!男的杀光,女的抢走!把那只九灵天狐给我找出来,献给大王!”
“嗷呜——!”
数千狼骑齐声咆哮,杀气冲天。
就在他们准备发起冲锋的时候。
一阵悠扬的琴声,突然从城楼上飘了下来。
琴声清越,不带一丝烟火气,在这充满杀伐之气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
紧接着,是一股极其霸道、极其浓郁、带着复合香料和牛油醇厚味道的香气。
顺风飘了十里。
直接钻进了这群茹毛饮血的蛮族人,以及他们胯下巨狼的鼻子里。
那种味道,对于常年只吃生肉或者白水煮肉的蛮族来说,简直就是来自灵魂的暴击。
冲在最前面的几头黑狼,脚下一软,差点给跪了。
原本凶狠的绿眼睛里,瞬间涌上了迷茫和渴望。
口水,顺着獠牙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赫连狂胯下的啸月银狼也不安地刨了刨爪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什么妖术!”
赫连狂大怒,一巴掌拍在银狼脑袋上,强行稳住坐骑。
他抬头看向城楼。
只见城楼之上,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
桌子中间,一口巨大的铜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红油翻滚,白汤鲜美。
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女子,正拿着一双长筷子,慢条斯理地在锅里涮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
旁边,一个胖子正满头大汗地切肉。
一个病弱书生在抚琴。
一个红衣男子在倒酒。
这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上面的娘们儿听着!”
赫连狂勒马大喝,声震四野。
“我乃北原赫连狂!识相的,交出九灵天狐,再把城里所有的财物女人交出来,本将军饶你不死!”
林晚把烫好的羊肉蘸了蘸麻酱,送进嘴里。
嚼了嚼。
咽下。
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楼下那个如同蚂蚁般的小黑点。
“苏顾问。”
“在。”
苏青按住琴弦,琴声骤停。
“告诉这位……什么狂将军,咱们这儿的规矩。”
苏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城墙边。
他手里拿着一个用铁皮卷成的简易扩音器——这是瘦子的发明。
“楼下的那位客官,您好。”
苏青的声音温文尔雅,传遍全场。
“欢迎光临风陵城。本店今日试营业,火锅自助,每位五十灵石。宠物入内需加收清洁费二十灵石。”
“另外,由于您携带大型犬只过多,且未佩戴牵引绳,根据《风陵城治安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五条,需缴纳罚款三千灵石。”
“请问您是刷卡,还是付现?”
全场死寂。
赫连狂愣住了。
他身后的狼骑兵愣住了。
连那些流口水的黑狼都愣住了。
这帮人脑子有病吧?
老子是来屠城的,你跟老子收门票?还罚款?
“找死!”
赫连狂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他怒吼一声,浑身肌肉暴涨,一股狂暴的灵力从体内爆发。
那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且带着蛮族特有的血煞之气,比寻常修士更加凶悍。
“给我杀!把那口锅给我抢过来!”
他双腿一夹,啸月银狼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接跃起数丈高,踩着城墙就往上冲。
身后的狼骑兵也如潮水般涌向城门。
“唉。”
林晚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好好吃饭不行吗,非要动粗。”
她没动。
动的是剑心。
一直站在阴影里的剑心,忽然往前迈了一步。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拔剑。
挥剑。
收剑。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剑气,如同一条细线,横切过虚空。
“铮——”
一声清脆的剑鸣。
刚刚跃起,气势汹汹冲到半空中的赫连狂,突然感觉眼前一花。
紧接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撞在了他的狼牙棒上。
精铁打造的狼牙棒,像豆腐一样被切断。
那道剑气去势不减,贴着他的头皮削过。
“哗啦。”
赫连狂头顶那个象征着勇士荣耀的冲天辫,瞬间离家出走。
头皮一凉。
赫连狂整个人如同被大锤击中,连人带狼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砰!”
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啸月银狼发出一声哀鸣,夹着尾巴缩成一团,根本不敢动弹。
它感受到了。
那个出剑的人身上,有着让它灵魂颤栗的恐怖气息。
那是剑道极致的威压。
后面的狼骑兵硬生生刹住了车。
数千双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个站在城头,怀里抱着剑,一脸冷漠的男人。
一剑。
仅仅一剑。
就把他们的先锋大将给削成了地中海。
赫连狂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光溜溜的头顶,看着断成两截的狼牙棒,冷汗瞬间浸透了兽皮甲。
他虽然狂,但不傻。
刚才那一剑要是低半寸,掉的就不是头发,而是脑袋了。
“这就是……待客之道?”
赫连狂咬着牙,色厉内荏地吼道。
“非也。”
苏青依旧拿着那个铁皮喇叭,笑眯眯地说道。
“这是安检。”
“鉴于客官您携带管制刀具,且有暴力倾向,我们保安不得不采取一点正当防卫措施。”
“现在,您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付款的事了吗?”
赫连狂气得肺都要炸了。
但他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