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晟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满足感中，他看着那些重新获得生机的脸，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苏青的视线却从未在欢呼的人群上停留。
他的目光像一张网，捕捉着人群中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然后，他看到了。
三个男人，他们没有看粮仓，没有看周晟，甚至没有看那些分发粮食的衙役。
他们的眼睛，像狼一样，死死地盯在周晟的后心。
他们的手，藏在破烂的袖子里，随着人群的涌动，不着痕痕地向周晟靠近。
太快了。
距离太近了。
人群的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苏青张了张嘴，一口气没提上来，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前发黑。
他没有时间呼喊。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猛地一扑。
“小心！”
微弱的声音被淹没。
周晟只感觉后背被人重重一撞，一个趔趄扑倒在米袋上。
他愕然回头。
只看到苏青挡在他身后，身体僵直。
一柄淬着绿光的匕首，从苏青的后肩穿出，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那件苍青色的长袍。
苏-青的脸，白得像雪。
他看着周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声痛苦的闷哼，缓缓软倒。
“苏先生！”
周晟的尖叫划破了喧嚣。
胖子离得最近，他扔下米袋，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苏青，手掌摸到他背后，满手都是温热粘稠的液体。
胖子那张总是憨厚的脸，第一次露出了惊恐和狰狞。
“噗嗤！”
“噗嗤！”
另外两个刺客的匕首，也几乎同时刺出，却刺了个空。
血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他甚至没有拔刀。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点在了那两个刺客的后颈上。
如同两根烧红的烙铁，烫进了骨髓。
那两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一僵，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七窍中流出黑色的血。
秒杀。
血公子的目光，落在了抱着苏青，手足无措的胖子身上，又看到了苏青肩头那抹刺眼的血红。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一点点，冷了下去。
那股玩世不恭的懒散气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周围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森然杀意。
那个得手了一招的刺客，见状不妙，转身就想混入人群逃跑。
他刚跑出两步，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刺客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他僵硬地回过头，看到了血公子那张美得令人窒息，却又冷得让人胆寒的脸。
“别急着走啊。”
血公子的声音很轻，很柔。
“饭，还没吃完呢。”
他手中的剔骨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
刀光一闪。
刺客的惨叫声，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双手手筋，双脚脚筋，被同时挑断。
他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地，剧痛让他浑身抽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血公子蹲下身，用刀尖挑开刺客的衣领，露出了他脖子上一个不起眼的狼头刺青。
“西凉，黑狼卫。”
血公子笑了，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惊恐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正准备偷偷溜走的孙万财身上。
孙万财全身的肥肉猛地一颤，转身就跑。
“拦住他！”周晟红着眼嘶吼。
不用他喊。
血公子的身影，如一道红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孙万财面前。
“孙大人，这么急着走，是想去哪儿啊？”
血公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手中的剔骨刀，在指尖优雅地旋转。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孙万财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哦？”
血公子歪了歪头，“可他脖子上的刺青告诉我，他是你花大价钱，从西凉请来的杀手。”
“饭，是要趁热吃的。”
血公子的声音依旧轻柔。
“债，也是要马上还的。”
刀光再次亮起。
这一次，不是挑断手筋脚筋。
那把薄如蝉翼的刀，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从孙万财的下巴处，精准地刺入，然后向上，轻轻一旋。
孙万财的惨叫声，只发出了一半。
他的舌头，被整根割了下来。
鲜血，从他大张的嘴里，喷涌而出。
血公子没有停。
他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厨子，在处理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剔骨刀在他的指尖，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一片片带着血丝的肥肉，从孙万财那臃肿的身体上，被精准地片了下来，掉落在地。
凌迟。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数万灾民，看着眼前这血腥、残忍，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美感的一幕，连呼吸都忘了。
周晟呆呆地站着，他读过史书，知道什么是酷刑，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眼目睹。
胖子紧紧抱着昏迷过去的苏青，扭过头，不忍再看。
孙万财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在地上无声地抽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血公子终于停下了手。
他收起刀，那把杀过人的刀，依旧干净得像一面镜子。
他走到那个瘫在地上的黑狼卫刺客面前，将孙万财那根血淋淋的舌头，塞进了他的嘴里。
“吃吧。”
血公子微笑着说。
“别浪费。”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站起身，环视着那一张张因为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群噤若寒蝉的西京官吏身上。
“现在。”
“还有谁，对开仓放粮，有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