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单?”
胖子凑过来看了一眼那张纸条,满脸疑惑。
“咱们在西京花的钱,不都是从孙万财那抄来的吗?哪来的账单?”
苏青看着信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将信纸递给周晟。
“老板要的,不是花了多少钱的账单。”
周晟接过信,看着那熟悉的笔迹,神情一凛。
“她要的是,我们在这场‘生意’里,收获了什么。”
“收获?”
胖子更迷糊了。
“周大人当了钦差,苏顾问当了总指挥,这算收获吗?”
“那不是。”
血公子擦拭着剔骨刀,懒洋洋地开口。
“老板要的,是人头。”
他抬起眼,看向河岸边那三家已经开始勾心斗角,商讨施工细节的代表。
“谁的人头,最值钱。”
苏青轻声咳嗽着,将思路理清。
“王家,百年世家,在工部盘根错节。拿下他们,等于在工部安上了一只眼睛。”
“石家,漕运巨头,掌控南北水路。拿下他们,咸鱼银行的银路,就铺到了江南。”
“至于金家……”
苏青的目光,落在了金不换那看似和善,实则阴狠的脸上。
“他们是玄甲卫的白手套,是皇帝藏在暗处,用来咬人的狗。”
周晟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那张简单的信纸,感觉比户部尚书的账本还要沉重。
林晚要的,是一份能摆在皇帝、太子、三皇子面前,让他们都无法拒绝的筹码清单。
“这账,难写啊。”周晟叹了口气。
“不难。”
苏青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
“老板已经把刀递到了我们手上,我们只需要告诉她,这第一刀,砍向谁最合适。”
……
京城,咸鱼银行后院。
林晚躺在摇椅上,悠闲地喝着茶。
瘦子抱着算盘,在一旁汇报着这两天的“战果”。
“老板,马三的货,金不换派人送回来了,连根线都没少。”
“哦。”
“他还孝敬了您一箱东海珍珠,说是给您压惊的。”
“入库,记账,‘理赔服务费’。”
“是。”
瘦子擦了把汗,继续说道。
“商路保险的业务,已经放出去了。东宫和三皇子府,都派了人来接洽。为了抢头一单的护送权,两边的人差点在咱们银行门口打起来。”
“打起来了吗?”林晚问。
“没……没敢。被秦观大人给喝止了。”
“哦。”
林晚有些失望,她还想看看热闹。
“还有,工部的郑尚书,今天又上折子了。说您扰乱市场,与民争利,请陛下收回矿脉开采权。”
“陛下怎么说?”
“陛下……陛下说知道了,然后把折子留中不发了。”
林晚笑了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就在这时,秦观一身便服,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林老板。”
“秦大人今天不忙?”
“西凉使团,有异动。”
秦观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们这两日,频繁接触了京中几位不得志的武将,还有一些……和黑石城有过来往的散修。”
林晚的摇椅,停了。
“他们想干什么?在京城造反?”
“不清楚。”秦观摇了摇头,“但耶律休昨夜,秘密见了三皇子赵景。”
“哦?”
林晚的眉梢挑了一下。
“他们谈了什么?”
“不知道,三皇子府的守卫太森严了。只知道,耶律休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而今天一早,三皇子就递了牌子,进宫见陛下了。”
林晚的手指,在摇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赵景这是想干什么?
抛开太子,单独和西凉合作?
他有那么蠢吗?
还是说……
“瘦子。”
“在,老板。”
“去,把咱们账上,能动用的活钱,都统计一下。”
瘦子一愣,但还是立刻拨动了算盘。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为难。
“老板,刨去给西京那边预留的保证金和准备金,咱们账上……只剩下不到五万两了。”
盘子铺得太大,用钱的地方太多。
咸鱼银行虽然名声在外,但真正的现金储备,已经快要见底了。
“五万两……”
林晚皱了皱眉。
这点钱,在京城这潭深水里,连个水花都砸不出来。
“秦大人。”
林晚看向秦观,“皇城司有钱吗?借我点?”
秦观的脸,抽搐了一下。
“林老板,皇城司的经费,都是陛下特批的,每一笔都有账可查。”
林晚撇了撇嘴。
她正发愁,院门口,一个富态的身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正是金玉楼的刘掌柜。
“林……林老板。”
刘掌柜一看到院子里的秦观,腿肚子就是一软,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什么事?”
“那个……小人就是想来问问,您这银行,什么时候才正式开张啊?”
刘掌柜陪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银票。
“小人这点家底,放在家里实在是睡不踏实。就想……就想存您这儿,图个心安。”
林晚看着他,忽然笑了。
“刘掌柜,想不想做一笔,比开赌场还赚钱的生意?”
刘掌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想!做梦都想!”
“好。”林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你去,把全京城的赌场,青楼,但凡是这种上不得台面,但又日进斗金的行当,都给我串联起来。”
“告诉他们,我咸鱼银行,准备发行第一笔‘信托基金’。”
“专门用来投资西京的矿业开发。”
“保底分红,一成。”
“上不封顶。”
刘掌柜听得云里雾里。
“林老板,啥是……信托基金?”
“就是。”
林晚想了想,换了个他能听懂的说法。
“我坐庄,你们下注。”
“赌的,是咱们大周的国运。”
刘掌柜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一百个算盘珠子同时砸中。
“信……信托基金?”
他这辈子只听过印子钱、滚刀账,何曾听过这般文雅又霸道的词。
“听不懂?”
林晚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就告诉他们,我林晚,要在京城开个最大的赌局。”
“赌桌,是西京那条矿脉。”
“赌注,是他们的全部身家。”
“我坐庄,太子和三皇子当护卫,陛下亲自在楼上看着。”
“他们,只管下注。”
“赢了,跟着大周一起吃肉。”
“输了……”
林晚顿了顿,笑容依旧,“大周要是输了,他们那点家当,留着也没用了。”
刘掌柜的腿一软,差点跪下。
这哪里是赌局,这分明是绑架!